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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0月31日 星期六

    剪报是我的瑜伽

    《 文摘报 》( 2020年10月31日   03 版)

        ■卫建民

        一辈子从事编辑工作,我养成了剪报的习惯,迄今都没有丢弃。

        最早有计划、持续性地开始剪报,是在1981年发现孙犁在《人民日报》副刊发表“小说杂谈”。我那时是狂热的“文学青年”,对孙犁的简洁文风,发生浓厚的兴趣。从1981年10月20日的《小说与伦理》始,直到这个专栏文章结束,我剪贴保存了全份。有时到外地出差,我也注意北京的报纸,跟踪阅读这个专栏。如今,这些剪报册上的报纸已发黄,保存了过往年代的色彩和气味,成为我研究孙犁的第一手资料。

        第二次有系统地剪报,是在1986年,《光明日报》连载白吉庵先生的《胡适传》。每天下班后,我就把读过的这个连载剪下来。在读这个连载传记前,我的脑子里只被灌输了胡适的负面形象。1973年,鲁迅著作单行本出版很多,我看到就买,开始读鲁迅,通过读鲁迅延伸到胡适,我多么想了解胡博士!但书店里没有一本胡适的书,我只是从夹缝里发现这个大人物。

        白吉庵先生的《胡适传》,文风质朴,言之有物,从文章学的角度说,也引人爱读。连载的传记,大约有五万字。多年后,作者应出版社之约,撰写、出版内容充实,比较完整的传记,我又买来重读一遍。

        我的这一册剪报,因是从工作单位订阅的报纸剪贴的,还曾引起办公室个别同事的不满。我反省、检讨:从报纸的所有权来说,肯定是我做得不对,因为这也算“化公为私”“国有资产流失”,但我了解,其他同事是从不读我关注的报纸内容的;公费订阅的报纸,积攒到一定数量,行政办公室会收集起来卖给收垃圾的。那个年月,大家的收入都不高,用不多的卖报收入买点饮料或去饭店吃一顿,是许多单位和个人都经历过的陈年旧事。

        我还有一个剪报册,是随手剪贴自己读后喜欢的散文,我给剪报册起了个名字,就叫《我喜欢的散文》。这些陆续收集的好文章,也留下四十年全国主要报纸副刊的面貌一斑。副刊文章的编排,题图尾花的选择,字体字号的安排,都是岁月留痕。那些读报的岁月,那些总是有好散文让人惊喜的报纸副刊,是一天里幸福的时光。

        怎能忘记,有一位老同事,每看见报纸副刊上的好文章,马上从他的办公室跑来告诉我,我偶尔在报纸发表一篇散文,我还没看见呢,他已经拿着报纸在走廊念叨,奔走相告,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还积极主动向其他人推荐。

        那个时代,报纸上几乎天天都有好文章。——“看见今天的报纸了吗?”当同事朋友见面后如此问询时,不必挑明标题,彼此都知道这一天的报纸上有一篇什么精彩文章。我剪报的习惯,就是在这样的大气候下进行的。现在,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里,我的书桌上,经常放着剪刀、胶水、裁纸刀,都是常年不离剪报的必备工具。

        在互联网时代,智能手机应有尽有,年轻的朋友看见我剪贴报纸,批评我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年月。他们对我说,你要查什么资料,下载个App,什么没有啊,怎么还像在手工业作坊里干活?他们哪里能体会,剪报是我的瑜伽。

        (《文汇报》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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