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映象出版社与北京外研社今秋在巴黎推出《聊斋志异》法文绘图本,将蒲松龄《红玉》等五十余篇名作配以清朝画家的精美插图,首次在西方面世。这无疑是中国古典文学在西方传播的大事。
《聊斋志异》20余位法译者里,已故汉学家安德烈·雷维所译的篇幅最多、最全。他在2005年面世的两卷全译本序言里说:“翻阅这部《聊斋志异》,任何一个读者,无论其意愿好坏,都不免会感知到作品的出类拔萃,世界文学里罕有其匹。该书应在世界文坛占有重要地位。”在他眼里,蒲松龄便是中国古典文苑中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的达摩。他不肯顺世随俗,而是一心参禅,以文笔引人走入一个清平世界。
《聊斋志异》兼有“怪异”“神奇”两类特性,与欧洲纯美的“神奇”有异质反向的区别。《聊斋志异》的突出特色是《山海经》《太平广记》《幽冥录》中传统的“怪异玄幻”,蒲松龄所言之事让人深以为异、惊奇不已。
在欧洲奇幻文学的意象中,可找到与斯威夫特、霍夫曼、塞万提斯、诺迪埃、纳尔华及莫泊桑等欧洲奇幻文学家不约而同写就的传奇场景和志怪情节。蒲松龄的《画皮》与泰奥菲尔·戈蒂埃的《女鬼恋情》境况就颇为相似。
而实际上,蒲松龄的“怪异”与欧洲的“神奇”有所不同。睡美人、灰姑娘、白雪公主和海的女儿都奉行“王子崇拜”,竞相为既立偶像颂德,而蒲松龄却鄙夷权贵,在《成仙》里怒斥“强梁世界”,在《促织》《席方平》《红玉》《梅女》和《续黄粱》等篇中,揭露封建社会暴虐的统治者都是“人面兽心”的“屠伯”。
依此视角,笔者愿将中国的蒲松龄与美国的艾伦·坡相较。
蒲松龄与艾伦·坡二人都一生坎坷,家境贫寒,且都有丧妻之痛,自身发展亦受阻碍。艾伦·坡在南北战争后被污蔑为“南方里士满的猪猡”,终生潦倒,每每“对酒无欢只欲愁”,深恶社会不公,反抗压迫,反对特权。他将一腔悲愤流露于泛文学作品的形制奇特,幻由心生,诉诸鬼狐妖怪。
蒲松龄的精神状态与艾伦·坡颇为相似。他曾在《聊斋自志》里叹息:“门庭之凄寂,则冷淡如僧;笔墨之耕耘,则萧条似钵……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光明日报》10.22 沈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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