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浙江省高考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引发多个维度的讨论。一个重要角度就是“文风”。文风无小事。许多人指出《生活在树上》“不好好说话”“像拙劣的翻译”,是学术论文里的“翻译腔”传染到了高中生的文章里。其实,“翻译腔”并不是新出现的现象,多年来,著作、译著、论文中确实存在大量晦涩难懂的语言。
“翻译腔”究竟是什么?不久前,作家文珍在《外行谈翻译腔与文学翻译》一文中写道:“在我的理解里,一开始以为就是对一种多用欧式长句和倒装句式的中文写作方式的客观描述。”网友也总结过“翻译腔”的“几宗罪”:省略主语、定语和修饰语太多、多用倒装句、大量使用“生活”“灵魂”“意义”等抽象词汇。
“翻译腔”被频频点名后,上海外国语大学高翻学院副院长吴刚表达了一种担忧,他认为所谓的“翻译腔”是一个复杂的、多层面的问题,不能简单地否定。从专业的翻译研究来看,“翻译腔”涉及两个层面:一种是译者还没有掌握语言转换的基本技巧,这时的“翻译腔”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但还有一种高级的“翻译腔”,体现的是对新的语言表达形式、新的思维方式的接纳以及对文化融合的追求。
著名翻译家许渊冲曾对比过《红与黑》的两种译法:
“这种劳动(把碎铁打成钉)看上去如此艰苦,却是头一次深入到把法国和瑞士分开的这一带山区里来的旅行者最感到惊奇的劳动之一。”
“这种粗活看来非常艰苦,头一回从瑞士翻山越岭到法国来的游客,见了不免大惊小怪。”
显然,第一种是我们如今常见的低级的“翻译腔”,这类语言为读者阅读设置了许多障碍。“读几页就放弃了”,许多人正是因为佶屈聱牙的翻译语言而放弃阅读。译者翟鹏霄告诉记者,在英国小说《金色笔记》的中文版中,她找出了译文中15处错误,很多是因译者没有搞清楚原文意思造成的。
低级的“翻译腔”应当批评。那么,什么是高级的“翻译腔”?莎士比亚的某部剧中有“为某事画上一个句号”的表达,著名翻译家方平初译时,汉语中还没有这种表达,因为怕人家说他有“翻译腔”,于是翻成了“让某事告了一个段落”,但后来“为某事画上一个句号”这种说法逐渐被汉语接纳。方平曾说,若有机会重译一定要改过来,照着原文直译。
“欧而不化”与“欧而能化”是鉴别“翻译腔”好坏的重要标准。吴刚介绍,有翻译研究学者将“翻译腔”区分为“善性”和“恶性”两面,“恶性欧化”就是写出不中不西的语句,使汉语不通、不简、不洁。“善性欧化”则借鉴外语的表达方式,使汉语越发精密准确。
(《光明日报》9.2 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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