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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8月25日 星期二

    “云上小学”摇滚的夏天

    《 文摘报 》( 2020年08月25日   08 版)

        痛仰乐队与海嘎小学的乐队同台表演

        地处贵州山区的海嘎小学,在操场上搭起一块新平台,周围4座高灯架上各挂着13盏舞台灯——这所海拔2900米的“云上小学”举办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海嘎小学的音乐教师顾亚快“忙疯了”,这是一个月内他和孩子们准备的第三场演出,也是海嘎村最“摇滚”的一个夏天。演唱会的主角是海嘎小学的“遇乐队”和“未知少年乐队”。十位成员本已从海嘎小学毕业,重回海嘎演出,这要从痛仰乐队来到海嘎村那天说起。

        初中女孩们重回小学

        7月25日,遇乐队的女孩,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登场。遇乐队是海嘎小学组建的第一支乐队,由5个女孩组成——主唱晏兴丽,吉他手龙梦、李美银,贝司手罗春梅,鼓手罗丽欣。

        这是她们的“返场”演出,地点就在海嘎小学的音乐教室。去年夏天,她们已从海嘎小学毕业,到镇上读初中,今年暑假开学就上初二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举起手机努力抓拍。跟着节奏挥手的人还有痛仰乐队的主唱高虎。

        2014年,顾亚从六盘水师专音乐教育专业毕业后成为一名山区小学教师。当时的他不可能料到,有朝一日能在黔南山腰的一座村办小学里与偶像痛仰乐队同台。

        6年前,顾亚在六盘水腊寨小学教书时和海嘎小学校长郑龙同住一间教师宿舍,晚上唠嗑的时候,郑龙谈起海嘎小学的窘境。当时,海嘎只有一个代课老师、十几个学生,到了“快要办不下去”的地步。

        海嘎的条件曾让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来了两天,哭了两天”,最后辞职。    

        “在哪里不是上课,海嘎更需要我们。”在郑龙的说服下,顾亚决定“跳槽”去海嘎小学。除了音乐,顾亚同时要教语文和科学,并担任班主任。

        刚到海嘎小学的时候,顾亚发现孩子们都很内向,不愿意跟老师多说话,下课后的活动就是跳皮筋。一次,他在办公室弹琴,几个孩子围在窗边观看。他由此产生了教孩子们乐器的想法,“或许这能让孩子们变得自信。”

        乐器教学一般在午休时间进行。顾亚一个人教不过来,就先把其他老师教会。校长郑龙选择了相对简单的手鼓来学。刚开始,教学用的都是老师们自己的乐器。会的学生多了,他们就去其他学校借,发朋友圈找。

        2018年3月,有人捐了15把木吉他给学校,拆包装的时候,孩子们都围了过来,“眼神里都是光”。大家一拥而上,开玩笑说“谁抢到就是谁的”。乐器越来越多,孩子们的手鼓也已经比校长打得还好。顾亚还在海嘎小学组建了“遇乐”和“未知少年”两支乐队。

        今年6月16日,“未知少年”排练《为你唱首歌》的视频在网上意外火了。顾亚坦言,排这首歌,仅仅是因为“和弦简单,容易上手,孩子们学起来没那么困难”。

        视频被歌曲的原唱痛仰乐队看到,当天下午,顾亚收到了痛仰乐队经纪人潘浩的私信:“请问你是小顾老师吗?”顾亚被这条私信“吓了一跳”,他搞过乐队,是痛仰乐队的粉丝,他抖着手回了个“是的”。潘浩说,痛仰乐队本来想邀请孩子们参加贵州的巡演,但是由于疫情的关系有点困难。潘浩在电话里承诺,痛仰乐队会到海嘎村,和孩子们一起唱歌。挂了电话,顾亚很激动,他和潘浩约好“保持联系”。

        顾亚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面。在短视频媒体Figure的创始人张悦的操办下,7月24日,痛仰乐队的4名成员分别从北京、杭州、大连出发,前往贵州六盘水。这是他们春节以来第一次线下重聚。

        海嘎的很多村民都说不清“什么是摇滚”,也不认识痛仰乐队,毕竟1999年痛仰乐队成立时,这个小山村才通路、通电一年。演出开始前一天,痛仰乐队想去龙梦和龙娇家里看看,姐妹俩都是学校乐队的成员。她们的奶奶听说后,早早削好了一盆土豆,准备招待“从县城里来的客人”。

        奶奶不理解,孙女们“搞乐队”怎么会有北京、上海的人跑来听,她认为痛仰乐队也是从六盘水来的。

        与痛仰乐队同台

        这场演出同时在快手上进行直播。开场前,弹幕里还有人在说“高虎在哪里”,很多观众奔着痛仰乐队进入了直播间。但音乐响起,当女孩们把一首摇滚歌曲在朴素的教室里唱给村民听时,这种略显“违和”的搭配,反而会在人心里产生更大的冲击。没有人再催痛仰乐队出场了,直播间里有人刷起了礼物。

        内心不平静的还有复旦大学教授陆晔,为了进行田野观察,她从杭州一路跟着痛仰乐队进了山。作为一名学者,陆晔经常提醒自己“不应该有情感卷入”。但现场的她变得敏感动容,“这些小女娃,落落大方,像真正的乐手一样跟痛仰交流,这种阳光、自信、开朗,是音乐带给她们的。”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音乐是平等的”。

        被现场情绪带动的观众还有很多,郑龙也是其中一位。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T恤,脚穿一双回力鞋,和那些头戴花发卡的小学生站在一起。一开始,他站在人群最后面,快结束时,他挤到了舞台侧翼,和乐队的孩子们挨着。这个46岁的高瘦男人,在台下蹦得起劲儿,很难把他和小学校长的头衔联系在一起。

        很久以前,他听顾亚在宿舍弹过痛仰乐队的《西湖》《公路之歌》,觉得很好听,但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他们。之前有网友批评他们,说给孩子组建乐队是在误人子弟。现在,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你看痛仰都来了”。

        一切变化都是悄然发生的,顾亚也说不上来,这些女孩是在哪场表演、哪个时刻开始不再紧张的。

        打开孩子们的心门

        最初培养孩子学乐器,顾亚只是想要这群孩子“离世界近一点”。和海嘎的孩子一样,顾亚同样出生、成长在贵州的山村,刚进城读书时,他和城里的同学交流会自卑。他下定决心“弹一手好琴”,让自己变得优秀,以缩小那种心理落差。2005年,他曾组建了一支乐队,在吉他手和主唱的位置上,顾亚变得自信起来。

        他也想通过音乐,打开海嘎孩子们的心门。2018年,为了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不让学乐器显得枯燥,顾亚决定在自己的班级里组建一支乐队。选拔就在教室里进行,全班13个孩子都参加了试音。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答出“乐队”是什么意思。顾亚拿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乐队的示意图,给孩子们解释,“乐队就是把这些乐器组合在一起。”

        挑选乐队成员时,他不想让成绩差的同学分心,选了成绩相对较好的孩子。因为被选中的是5个女孩,顾亚马上就想到了“五朵金花”的名字,但孩子们嫌弃这个名字“太土”,自己起了“遇乐队”的名字,意思是“幸运地遇到了老师”。

        “遇乐队”渐渐地“出名了”,陆续有媒体来山里报道她们,还去天津参加过节目录制。李美银第一次到北方城市,印象最深的是天津很冷。

        顾亚觉得,音乐确实让孩子们离世界近了,她们变得爱说话,尤其是“敢和陌生人交流了”。顾亚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未知少年”主唱晏兴雨的时候,发现她老是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很少和同学们一起玩。但现在,她可以一个人站在舞台正中央唱歌。

        在顾亚看来,她甚至有点太调皮了,上课喜欢和其他人说话,“做小动作”。但顾亚觉得调皮并不是坏事儿:“我宁愿他们调皮,也不想让他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北京青年报》8.20 文露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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