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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威廉·雅各布斯
“军士长莫里斯。”怀特先生介绍着来人。
军士长摆摆手。坐到摆在壁炉边的椅子上，满意地看着主人拿出威士忌和酒杯，还在炉上放了一个黄铜小水壶。酒过三巡，军士长开始侃侃而谈，一家三口人怀着热切的兴趣注视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怀特说：“那天你刚开始跟我讲一只猴爪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里斯。”
“没什么，”那当兵的急急地说，“至少没什么可听的。”
“猴爪？”怀特太太诧异道。
“噢！就是一点儿你们或许会称作巫术的东西。”军士长又急急地说。
他的三位听众都渴望地倾听着，他心不在焉地将空杯举到嘴边，又放下。主人马上给他斟满。
“看吧。”军士长说，在衣袋里摸着，“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爪，已干瘪了。”他从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前一递，“一个托钵僧在它上面放了一道咒语，他想显示命运仍主宰着人的生命，而那些抗拒它的人将会不幸。他将一道咒语放在爪上，能使三个不同的人凭它满足各自的三个心愿。”
“那么先生，你自己为什么不提三个心愿呢？”怀特的儿子赫伯特聪明地问。
当兵的以中年人常用来看那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的目光注视着他。“我提了。”他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真的兑现了三个心愿？”怀特太太问。
“是的。”军士长说，杯子碰到了他坚硬的牙齿。
“有没有其他人提过心愿？”老太太继续问。
“有，第一个人已提了他的三个心愿，”他答道。“我不知头两个是什么，但第三个是求死，我就因此而得到了这只爪子。”
他的语调很庄重，大家安静下来了。
“如果你提过了三个心愿，它对你已没有用处。那么莫里斯。”老头最后说道，“你还留着它干啥？”
当兵的摇摇头：“我曾想卖掉它，但我想不行。它已引起了足够的危害。”
“如果你不要，莫里斯，”怀特先生说，“给我。”
军士长说：“如你要它，以后发生什么事就别怪我。我警告你后果严重。”
为了及时赶上最后一班火车，客人告辞了。赫伯特关上门，说：“好吧，就祈求要两百镑钱，看它是否灵验。”
“我要两百镑钱。”老头清清楚楚地说。
他们重新在壁炉边坐下，两个男人抽完了他们的烟斗。外面，风比先前更大了，楼上的一扇门“砰”地关上，老头开始紧张起来。一种不寻常的沉默和压抑笼罩着三个人。
次日清晨，冬天的阳光洒在早餐桌上，那个肮脏、萎缩的小爪被漫不经心地搁在餐具柜上，显然没有发挥它的神效。
“也许会从半空中掉到他头上。”浮浪的赫伯特说，“在我下班回来之前，别把钱独吞了。”
他母亲笑着，随他走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路。过了一阵子，她看到屋外有人在神秘地走动，并以一种犹豫不决的神态盯着屋子。很明显正试着在下决心进来。她注意到陌生人穿着考究，心里立刻联想到两百镑钱。他三次在大门口暂停，但又走开了。第四次，他站下，手搁在大门上，并突然决定似地“砰”地推开门，走上了院内的小道。
怀特太太把似平有点心神不安的陌生人带进屋里，他诡秘地盯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是受命来拜访的。”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从莫乌和麦金斯那来。”
老太太屏住呼吸，“赫伯特发生了什么事？”
“很抱歉——”来人说道。
“他出事了？”当母亲的焦急地问。
来人默许地低下头。“出了大事，”他镇静地说，“但他没一点痛苦。”
“哦，感谢上帝！”老太太说，双手相握，“感谢上帝！感谢——”当她渐渐明白这不吉祥的断言中的意思时，突然停止了说话。看到她的担忧在对方转开的脸上得到了可怕的证实，她感到窒息，转向反应迟钝的丈夫，将一只颤抖的手放在他身上，沉默了很久。
“他被卷到了机器里。”来访者低声说道，他慢慢走到窗边。“公司考虑到你们儿子的贡献，他们想送给你们一笔钱作为补偿。”
怀特先生放下妻子的手，站了起来，眼光可怕地盯着来人。他的干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多少？”
回答是：“两百镑。”
老头虚弱地微笑着，未觉察到他妻子的尖叫。他像盲人一样伸出手去，又垂下，毫无知觉地让一堆钱掉到了地板上。
在约两英里外的一个巨大的新坟里。老两口埋葬了他们的儿子，然后回到了矗立在寂静和阴暗中的屋子。
大约一星期之后，怀特太太突如其来发出一声疯狂的喊叫，把老头从睡梦中惊醒。
“爪子！”她急切地喊道，“那只猴爪！”
他惊恐地抬起身；”哪儿？它在哪儿？什么事？”
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走过来。“我要它，为什么我以前没想到？为什么你没想到？”
“想到什么？”他问。
“另外两个心愿。”她很快答道，“我们只提了一个。我们还能再提一个。下去，快把它拿来，来求我们的儿子复活。”
老头坐起在床上，四肢发抖地推出被子。“你疯了！”他叫道，惊呆了。
“去拿来求呀。”他妻子叫道，激动得发抖。
老头转身注视着她，声音颤抖了：“他已死了十天，而且他——我不想告诉你别的——我只能承认他穿了他的衣服。对你来说，他太可怕了，都无法看，现在又能怎样？”
“让他回来。”老太太叫道，拖他到门口。”你难道以为我会害怕自己养大的孩子？”
他在黑暗中下楼来，那神物果然在原处，一种极度的恐惧震撼了他，想到那个未说出的心愿去把他残缺不全的儿子带到面前，他恨不得逃出这屋子。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已在小过道里，手里拿着那讨厌的东西。
他进卧室时，他妻子以一种异乎寻常的眼光望着那东西，他有点怕她了。
“求呀！”她用一种坚决的声音叫道。
他举起手：“我祈求我儿子复活。”
那神物掉到地上，他恐惧地注视着它，然后颤栗着陷进一只椅子里。
两人没讲话，静静地躺着听着钟的嘀达声。黑暗是难以忍受的，躺了一会儿后，他鼓起勇气，拿了一盒火柴，划着一根，下楼来点蜡烛。就在这时，响起一下敲门声，极轻微而又隐秘，几乎无法听见。
他站着不动，屏息倾听。敲门声又响，他急速转身逃回卧室，在身后关上门。然而，第三下敲门声响彻了整座房子。
“那是什么。”老太太惊叫起来。
“一只老鼠。”老头用发颤的音调说。
他妻子坐在床上听着，一下重重的敲门声又响彻整座房子。
“是赫伯特！”她尖叫道，“是赫伯特！”
她跑出卧室，急速冲下楼去了。他听到链锁被嘎啦嘎啦地拖开，底栓正被缓慢地拔出来。他还听到老太太紧张的喘气声。
她丈夫这时正手脚并用在地板上急急地摸索着。寻找那只爪子，他听到链锁的刮擦声，他妻子正把它从门上拆下来，他还听到门栓正慢慢在外移动。同时，他也发现了猴爪。并狂乱地喊出他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心愿。
敲门声突然中止，回音还在屋子里激荡，他听到链锁拽掉了，门打开了，一股寒风冲上楼梯，他妻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失望而又痛苦的大声哭喊。他鼓足勇气跑下楼，来到大门外妻子的身旁，发现四周空荡荡的，见到的只是对面闪烁的街灯，以及灯光下那条寂静而又荒凉的大路。
（《猴爪》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年出版 刘展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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