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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6月30日 星期二

    花间一梦

    《 文摘报 》( 2020年06月30日   05 版)

        徐汶静

        潘家园20号楼还在,只是花去厂空,曾经盛极一时的北京绢花厂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每次打此路过,徐汶静都会放慢脚步,往日里机器的轰鸣声中伴着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1966年,徐汶静从北京女十三中毕业(初中),作为老三届中的一员,本应去农村插队,但由于身体不好,留在了北京待业。21岁时,她接到工作分配通知书,单位是北京绢花厂。

        绢花,又称京花、宫花。明朝崇文门外的神木厂大街是北京绢花的发源地。元明清以来,北京是全国制作绢花的中心,手工绢花曾经在后宫和达官贵人府邸一度风行。《红楼梦》第七回里就有“送宫花”的情节描写,说薛姨妈叫周瑞家的将白放在家里的用纱堆缝制成的簪饰花朵送给贾府中最有身份的女儿家戴,还说“这是宫里头做的新鲜样法堆纱的花儿十二枝”。

        晚清民国时期,“花儿行”生意昌隆,老北京有名的花市有两个,一个在菜市口西的下斜街,一个就是崇文门外的花市。花市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花。花市独步天下,一直绵延了250多年。新中国成立后,花市一带的各大绢花作坊合营成立了北京绢花厂。

        进入绢花厂,徐汶静跟杜成藻老师傅学做成本核算。技术组每个师傅制作的绢花清样都须经过他们的手,清样都被贴在厚厚的账本簿里,里面详细记载了花儿用多少料,主、副料配比多少,大小花瓣各多少,有时还得拿尺子精确测量花瓣的长与宽,用功的时长也是很重要的一项,算出总成本后,继而推算出每打花耗费多少钱,从而制定出合理的价格。可以说,这些账本簿就像绢花制作的“百科全书”。在做成本的过程中,老师傅们的绢花清样成了徐汶静最好的教科书。

        做绢活儿,徐汶静真正行拜师礼的有两位师傅。入厂两三年后,她拜的第一位师傅叫葛德元,一辈子主攻头花和胸花,活儿精细了得,枝干和花瓣几近以假乱真。学了三四年后,老爷子去世了,她又拜在技术科的苏宝章老师傅名下学艺。苏宝章攻菊花,作品个人色彩浓郁,跟同为北京绢花厂老艺人金玉林的代表作“十丈珠帘”菊花风格差异很大。临退休时,苏师傅做了二三十盆菊花,徐汶静记得很清楚,苏师傅做菊花时就喊她到跟前,“小徐,这朵菊花的花瓣该这么窝瓣,花蕊得这么攒……”老爷子手把手地教,像教刚进技校的十五六岁的学生。

        上世纪80年代是北京绢花厂的鼎盛时期,产品出口50多个国家和地区,年产值曾达到五六千万元人民币,整个工美集团年收入的一半都是由绢花厂贡献的,一时风光无两。到了90年代末期,绢花原材料涨价,海外市场绢花产品滞销,北京的人造花市场被南方的廉价产品占领,加之大量鲜花的涌入等因素制约,北京绢花厂瞬间疲软。

        2000年是个分水岭,工美集团重组,曾经显赫一时的北京绢花厂,45岁以上的职工全部办理退休,45岁以下的一次性买断工龄,未办理破产的北京绢花厂划归北京朝阳区工业局管理。这个鼎盛时期拥有1300多名正式职工,加上外围加工点人数规模曾经达到两三万人的厂子,一朝崩塌,说没就没了。

        待了29年的厂子,不留恋是假的,虽然办理了退休,但这辈子只会做绢花的徐汶静未曾停过手,现已整整做了47年绢花。“花儿行”盛行的年代,真正的花卉长什么样,手艺人就得做成什么样,这是花儿行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徐汶静制作的绢花跟教她的师傅和同事们就是不一样。她用传统绢花工艺,结合现代插花艺术制作绢花。有人诟病她制作的是“插花”,而非绢花,做绢花就得原封不动地原样复制。“纯属胡说八道。花园里的各色花卉,往往未经过修剪,缺乏艺术美感,我用插花的形式表现,让绢花更具观赏性,有什么错?况且我的制作工艺可全是遵照传统绢花工艺的那一套,其实我这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后来,徐汶静用绢花制作的盆景屡获全国性大奖,有力地证明了她的创新性和扎实功底。现在,已被评为北京民间工艺大师、北京绢花东城区级非遗传承人的她坦言:“将北京绢花传承下去,是她一生的责任。” 

        (《北京日报》6.23 王丹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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