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在音乐中相见

    5月30日，辰山草地广播音乐节第一天，钢琴家、指挥家许忠率上海歌剧院登场。这是疫后全世界第一场大规模古典音乐现场演出，台上包括乐团和合唱团，有170多位演员。雨中的草坪上，观众穿着雨衣等待。隔离了太久，许忠深呼吸，登上舞台：“久违了，让我们在音乐中相见。”歌剧《纳布科》选段“飞吧，让思想插上金色的翅膀”响起。

    许忠在疫情中发起“用音乐温暖世界”12小时直播音乐会，从头到尾换了4批主持人，他一直没下过场，没吃饭也没休息，“铁人”一般。“我父母都是医生，看到医护人员奋战一线，我非常感动。不能去一线，只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场直播，许忠在短短10天召集了150位音乐家，多年累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疫情中全世界音乐人都紧紧团结在了一起，一呼百应。巴黎管弦乐团总经理劳伦特·拜尔对他说：“等疫情结束，我第一时间要来看你。”他希望巴黎管弦乐团能成为疫后第一个访问中国的乐团。许忠说：“这场直播，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头，很欣慰看到那么多机构和音乐家参与进来，在危急时刻展现人文关怀和人性之美。”

    辰山现场演出，除了西方歌剧经典选段，许忠还指挥了一部中国作品——钢琴协奏曲《黄河》。《黄河》充满力量，传递着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今年也是它首演50周年。许忠和钢琴家宋思衡合作，“好玩的是，第二乐章我们在台上互换了身份，我坐到钢琴前弹奏，他站上指挥台。这是他的第一次指挥。”

    许忠是弄堂里长大的孩子，身上带着上海的印记。他3岁半开始学琴，父母用家里仅有的800元积蓄，为他买了一架用废旧部件拼装起来的钢琴。从那一刻开始，许家的窗户和大门总是关得紧紧的，但仍然阻挡不了传向弄堂的优美琴声。

    当年的小琴童没有想到，他会从上海弄堂走向巴黎，成为钢琴家，成为指挥家，站上世界舞台。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意大利海边小城卡塔尼亚，浸淫于歌剧的传统中，并在维罗纳夏季歌剧节，面对一万五千名观众指挥《卡门》。他更没想到，兜兜转转许多年，他最终又回到了上海，在2016年赴任上海歌剧院院长。

    2016年，许忠把中国歌剧《雷雨》带到伦敦西区，4场演出吸引超过4000名观众。2019年，上海歌剧院制作的《图兰朵》成了迪拜歌剧院新乐季的开幕演出。那是中东首座世界级专业剧院，可容纳2000名观众，《图兰朵》开票19天，即全部售罄。

    “这些年，我们制作了不少西方经典，在民族歌剧方面，我们的《晨钟》《田汉》两部原创作品正在不断修改打磨。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们有信心做到亚洲一流。我们也在不断寻找机会，把自己的艺术家推向国际舞台。” 

    许忠一直强调艺术标准的重要性。中国艺术家要征服国际舞台，语言的沟通非常重要。你必须学会倾听，也学会表达你的意图、你的艺术理念。在国际文化交流中，不能靠猜测和揣度，只有流畅、坦诚的沟通，才能达成相互的理解、尊重和信任。许忠认为，近年来，中国各地不少原创歌剧常常让观众觉得颇为艰涩。为了达到戏剧高潮，一味飙高音、拼力度，但却缺少一首可以被传唱的咏叹调或抒情短歌。气势恢宏容易做到，但沁人心脾或催人泪下却并不容易。

    “民族歌剧《白毛女》《江姐》中的许多唱段，旋律动听、朗朗上口，让普通观众易于接纳，也易于传唱。这些作品扎根于地方戏曲、民歌民谣，这其中有无穷无尽的音乐宝藏。”许忠说，民族歌剧不仅是演给我们自己看的，也应该演给世界看。我们要找到一种全世界都能听懂的声音，讲述我们民族的故事。希望有一天，中国民族歌剧的咏叹调也能传唱世界。

    （《解放日报》6.5 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