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室东迁后,天子威权下移。同时,官学日趋衰落,私学逐渐兴起,诸子学术得以发生、传衍。其中,墨家作为先秦“显学”得到了时人公认。
不过,墨子去世以后,墨学出现了分裂。《韩非子》提道:“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相里勤的弟子,五侯的门徒,南方的墨者若获、已齿、邓陵子这一派人,虽然都诵读《墨经》,却背异而不相同,还互相指责对方是“别墨”,用“坚白”“同异”的辩论来互相诋毁,用“奇偶”不合的言辞互相对应。
到了战国晚期,墨学已趋于没落。从田襄子接任墨家巨子到秦惠王晚年“秦墨”与“东方墨者”相争的70年间,是墨家一个明显的衰败阶段。秦代以后,就不再见有传授者。
显赫一时的墨学缘何到了如此境地?一个重要的因素在于理念的差异化演变。今传本《墨子》中对鬼神明知论的立场,除了持完全肯定的态度,还有怀疑论者,甚至抱有完全否定的立场。
先来看完全否定的立场。《公孟》记载,公孟子说鬼神是没有的,又说君子一定要学祭祀。墨子批评道:“抱着没有鬼神的想法去学祭祀,就好比缘木求鱼。没有客人去学待客,没有鱼去编渔网。”这里虽有墨子的批评,但公孟作为墨子的学生,却是无鬼论者,显然已经出现了分歧。
受历史条件所限,完全不信鬼神的人只是少数。但值得重视的是,墨家内部有部分弟子根据个体感知,也相继提出了自己的怀疑。史料记载,“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侍奉墨子很久,但以自己没有得福为由,对墨子的教诲以及鬼神的明知与福祸能力提出疑问。还有弟子以墨子是圣人却患病为由,提出了类似的疑问。
《鲁问》中,曹公子把这种怀疑表现得更为深刻。曹公子说:“朝得之则夕弗得,祭祀鬼神。今而以夫子之教……谨祭祀鬼神。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于病。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这里说的是,虽然自己信奉墨子思想而一直谨慎地祭祀鬼神,但想不通为何自己不断遭遇不幸。
《公孟》和《鲁问》中的墨子弟子,对鬼神的明知与赏罚能力明确表达出了怀疑的立场。这种怀疑虽然被墨子的权威所消除,但也埋下了墨学分裂的根源。
(《解放日报》6.3 杨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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