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壮丽的万里长城在古代除御敌之用,在当时、近现代社会还有防疫的功能。日前记者采访在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工作的长城专家尚珩时,他几次强调了长城的防疫功能。尚珩还有另一个身份——长城小站站长。
长城小站成立于1999年,一直致力于长城保护和知识普及。浸淫于长城文化的十几年,尚珩从专业出发,对长城有了更加冷静和深入的感悟和思考。
疫情对长城沿线经济造成巨大损害
我们都熟知长城的御敌功能,而历史上其在防疫方面也曾起到不小作用。
一道长城,首先可以起到阻隔之用。尚珩举例,陕北地区曾经狼患泛滥成灾,威胁内地,而长城像是面对草原的一道屏障,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草原狼的进犯。另外,民国时曾经暴发鼠疫。民国政府为了防止鼠疫蔓延,采取控制人员流动的方式,在长城便设置有关卡,对南来北往的人进行检测。山西在这方面所做最为突出,充分利用了其域内的长城优势。
此次新冠疫情期间,长城景区也暂作封闭,游人减少,人为踩踏有所减轻,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长城?尚珩说,虽然长城免遭了踩踏,但疫情对长城沿线经济的损害巨大。比如怀柔区的农家院基本靠长城旅游生存,疫情期间,村庄封闭管理,游客、实习的学生无法前往旅游、实习,客流量的稀少对经济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长城这个地方属于捧着金饭碗要钱。”尚珩慨叹,今后如何理解保护和利用,使两者结合得更好,始终是一个重要课题。
照片、网文成了盗贼指路牌
长城上有不少明代遗留文物,像带字的砖、石碑,河北东部、北京深山区都有。“但很多地方10年前去看到的,再去没有了。比如祖山,2004年去时,基本每座敌楼都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修建时间、修建人、碑的尺寸,现在很多都失踪了。还有古北口,有人为了偷一块好砖,把周围的砖凿掉,这样就在墙上弄出好多坑。而这些人有了好砖还不满足,他把那些品相不太好的砖也凿毁。”尚珩说,类似于这种事挺多,河北东部比较严重。
还有一个重要特点,以前的人消息闭塞,而今大家去玩都拍照片,也喜欢发到网上。尚珩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他在某处看到了一块北朝时期的石刻,于是拍了照片,回来发到公众号上,一年后,他再去看这块石刻,发现已经没有了。
尚珩认为公众号上的那篇文章就是给盗贼的一个指路牌。“人家都不用踩点,通过你的照片就能知道东西好不好,还有具体地址。”
后来尚珩感慨,我们出去看到好东西,不要那么明确它的状况,这些未被认证身份的文物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很容易被偷,智慧一点就是保护它们。
如今的长城不是明代的样子
在尚珩心中,长城研究也是一件麻烦事。他的观点明确:要保护长城,一定要先懂它。“不懂怎么保护呢?举个例子,长城墙上有洞,那是古代安装窗户框时的卡槽,木头框年代久远没有了,修的人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就把洞用砖给堵上了。再比如,有时城墙上从顶到下会有一道缝,那不是墙裂了,那或者是当年修长城时两家施工队的分界线,或者是建筑上预留的伸缩缝,有的修复就把这道缝填上了,历史信息又被抹掉了。”
尚珩总结,从传播效果看,基础研究的不足不仅影响长城的修缮保护,知识普及也受到影响。2018年,尚珩去做八达岭一个烽火台的保护工作。那处烽火台从现状看是一个土堆,在制订方案时也是按照土长城烽火台去做的,但是尚珩将烽火台挖出来之后,发现是砖式结构。“这说明我们看到的长城并不是明代时的样子,因为它的损毁太严重。有时我们连长城两侧的边界位置都不清楚,因为它塌了。而通过考古发掘,就可以知道古代时它的边界在哪儿,采取了什么工艺,修过几次,是什么结构,这些了解得越明白,越能做好保护工作,做考古发掘就是为今后的保护提供依据。”
(《北京青年报》4.26 王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