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短暂的黄金岁月

    阿富汗的大部分君主，都没能和平顺利地将手中的权力交接给继任者。多斯特·穆罕默德与先辈不同的是，他培养了一个接班人。他死之前，将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希尔·阿里立为王储，并让他参与对赫拉特的围攻。当这位伟人去世时，希尔·阿里被拥立为王。不过，为了确立自己的地位，他又和兄弟们鏖战了整整9年。最终，他获得了权力。希尔·阿里继承父亲的遗志，试图建立一个不受外国势力干涉的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

    1863年，希尔·阿里初登大宝的时候，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在宫廷中工作，他叫贾马鲁丁·阿富汗尼，是一位宫廷教师，希尔·阿里是他的学生之一。希尔·阿里即位后不久，贾马鲁丁来到国王身边，呈上了一份详细的计划。这是一份旨在帮助阿富汗实现现代化，成为世界强国的计划。不久之后，贾马鲁丁不告而别，离开了阿富汗。之后的人生，他都在伊斯兰世界奔走，一边救济穷人，一边打击既得利益阶层。有生之年，他没再重返故土，直到逝世后很多年，祖国迎回了他的遗体，安葬在喀布尔大学的校园里。

    贾马鲁丁的强国计划，直到希尔·阿里击败所有兄弟后，方才着手实施。这时，已经到了1868年。

    希尔·阿里的首要任务是建立邮政系统。喀布尔是全国的邮政中心，在主要省级城镇设立分支机构。从理论上讲，任何两个阿富汗人之间都可以通信。当然，前提是他们都得身居主要城镇，而且必须识文断字。一封邮件可能要历经数月才能抵达，不过，希尔·阿里的尝试，代表着阿富汗迈出了重要的一步，邮政网络让阿富汗朝着统一国家的方向迈进。

    新国王对税法也作了一番改革，改善了私营企业的环境。新法允许商人投资商业和工业企业，这使得少数人能通过商业头脑而不是土地所有权获得财富和权力。这无疑将会瓦解封建社会的生存根基。

    以前的国王没有内阁，他们的肱股重臣通常由王亲国戚担任。希尔·阿里组建了一个正式的政府，内阁成员包括首相、财政大臣、宫廷侍卫长及负责外交、内政和军事的专门官员。后宫的意见决定了内阁的人选，其中，希尔·阿里的妻子密尔蒙·阿伊莎的看法最为重要。同时，国王还邀请12位学者组成咨议机构，研究政府和国家面临的问题，并向国王提出有效建议。这项改革促进了一个阶层的诞生，即日后所谓的技术官僚，他们正是在此时登上了阿富汗的历史舞台。

    在希尔·阿里统治期间，支尔格大会成了常设机构，这大概可以被视为阿富汗议会的雏形，尽管它的职能纯粹是咨询性的。阿富汗的第一届议会始于1865年，由来自全国各地的2000多名代表组成。会上，希尔·阿里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关乎他一位谋反的兄长，国王想知道应当如何处理。“镇压！镇压！”随着全场激昂的高喊声，希尔·阿里在战场上击败了自己的兄弟。

    在10年黄金期间，希尔·阿里进口了不少工具和机器。巴拉希萨尔宫里有一台平板印刷机，国王借此办起了阿富汗的第一份报纸。这是一份16页的小报，名为《太阳报》。他感兴趣的主题，特别是军事问题，会印刷成册，分发给手下的军官。

    国王有一支常备军，约5.6万人。他认为士兵就该像照片中西方军队的样子。因此，他无法容忍士兵继续穿着各自的衣服上阵打仗。国王为他的士兵设计并颁发制服，要求全体官兵统一穿戴。唯有如此，大家才能整齐划一，看起来像欧洲国家的军队。因此，这支在首都效力国王的部队和过去为国王效力的部落武装是不同的。不过，部落武装仍然存在，他们不是职业兵，只有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才会拿起武器投入战斗。国家现在有了两支武装力量：一支是政府的，一支是人民的。或者简单地说，是人民。

    此前，已有好些阿富汗人去印度参加英国军队。希尔·阿里吸引一些人回来训练他的军队，教他们如何列队行进、使用武器、指挥战斗及其他项目的演习。希尔·阿里还开办了阿富汗第一批军工厂，渴望终有一天能摆脱对国外武器的依赖。除此之外，他还实行军民分离政策，因为军民混住容易造成摩擦。为此甚至在喀布尔北部建造了一座全新的军事城市，叫舍普尔，专供军人居住。这个项目在5年内征调了6000名劳工、1000名木匠和无数的能工巧匠。不过，这座城市并未完工，因为到了19世纪70年代，一度沉寂的外部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些麻烦让阿富汗故事这一简短篇章画上了句号，阿富汗平静的黄金岁月也走到了尽头。

    （选载三）

    （《无规则游戏》浙江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 钟鹰翔/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