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3月起，公安部围绕“暴力催收”的一系列整顿行动不断升级。“自整顿风波以来，死掉的催收公司已有数百家。”一位催收公司高管透露，被整顿清查的催收公司以回收网络贷款为主业，涉嫌“暴力催收”行为。“但不得不说，业内比较合规的催收公司也受到冲击”。
自2000年起，中国信用卡市场逐步进入疯狂增长期。信用卡逾期款规模迅速增长。2003年前后，以回收银行信用卡逾期款为主业务的催收行业应运而生。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三季度末，全国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达919.16亿元。“许多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规模和不良率，已经逼近红线。”不良资产催收外包产业联盟秘书长王晖表示。催收，成为金融体系不可或缺的一环。
然而在大众认知中，催收总是与“黑恶”势力联系在一起。“大众对催收行业的整体认知存在较大误解。”王晖表示，“早年兴起的催收公司大多有金融或法律背景，大多看重业务操作的合法性和规范性”。
但催收行业的分化，始于2015年前后互联网金融的快速发展。消费金融、P2P、现金贷，相比银行的信用卡逾期款30％之内的佣金率，小额短期现金贷的提成比例则高得多。
传统催收公司不敢接的单子，正是新一波兴起的小型讨债公司所觊觎的市场。“暴利的网贷平台催生了一批暴利的催收公司，行业分化也以此为界。”一位催收公司高管表示，“不能将这些讨债公司和传统的催收公司混为一谈。”
“规范的催收公司，基本要求做到作业间24小时录音录像。”一位头部催收公司高管告诉记者，有的催收公司有敏感词库，一旦监测到催收员在通话过程中说了一些敏感词，系统甚至会自动切断通话。
随着针对“暴力催收”的一系列整顿措施和新规落地，一些欠债者开始自发抱团，企图利用业务漏洞和投诉机制，以达到不还钱的目的。许多“老赖”会在接到催收电话时进行录音，用各种方法刺激催收员。“有的催收员耐心不够，很容易就和债务人开始对着骂，对方直接就拿着通话录音去投诉了。”催收员小林表示，随着监管力度加大，这类投诉通常见效很快，惩罚也很严厉。一旦投诉，这个账基本就成死账了。在“专业”的反催收指导下，有的债务人不仅不还钱，反而还开始以各种理由争取“精神赔偿金”。
在金融机构与老赖的猫鼠游戏中，夹在中间的合规催收公司，境地越发尴尬。但对于另一个阵营中的暴力讨债公司而言，搭建规范的操作体系是没有必要的。
对于催收行业在金融末端所承担角色的重要性，在国际层面已经形成共识。美国、英国、日本、德国等国家都制定了关于债务催收的法律法规。2010年，美国第三方债务催收机构已达4908家，总计收回账款达5490亿美元。
“如今中国催收行业的公司数量也超过了4000家，相当于美国十年前的水平，却仍然没有立法。”一位资深催收行业人士表示，国内催收公司无法可依，无机构监管，全凭行业自律，“这使得催收公司和借款人的权益都没有法律保障”。
（《中国新闻周刊》2019年第47期 赵一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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