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衙门外的烟火气

    昔日的皇城一共有四座城门：南边为承天门，东边为东安门，西边为西安门，北边为北安门。这四座城门有两个共同点，首先是建筑形制完全一致，其次则是都突出了一个“安”字，体现了当时统治者对于社会安定的期盼。到了清代，干脆把南面的承天门也加入“安”字，改称为天安门，而北面的则改称为“地安门”。

    四座城门在明代都属于禁地，一般老百姓绝对不能靠近或通行。明代承天门外两侧是中央机构，北侧则是皇帝居住的皇宫，如此分布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显示了封建帝王的地位和权威。

    到了清代，东安门、西安门和地安门逐渐向居住在内城的八旗子弟开放，有时遇到一些特殊情况如孕妇生孩子、危重病人等，皇城的三座城门可以为他们开放“绿色通道”。随着这些人员的往来，这座庄严肃穆的皇城里逐渐有了一些烟火气。

    明代皇城南边的承天门之外，还有一座非常重要的门：大明门。它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因为它是以国号命名，大明门也被称为“国门”，它也成为极具象征意义的大门。清朝入主紫禁城之后，大明门改为大清门，清朝灭亡后，大清门又改为中华门，可见此门的重要性。

    大明宣德五年（1430年），在大明门东侧，一项宏大的新工程——礼部衙门的修建正式开工。经过15个月的建设，礼部衙门建成。

    此后在宣德皇帝的继承人——正统皇帝朱祁镇的主持下，吏部、户部、工部、刑部、兵部衙门以及其他机构纷纷在承天门两侧如雨后春笋般兴建完成，这些封建王朝的中央官署和皇帝居住的紫禁城一起，在皇城内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清代，沿袭了这种布局。天安门以南、大清门以北御道的两侧，成为六部、五府以及军机事务的办公地。因为左右各有东西向廊房110间，这一带也称“千步廊”。

    在这些庄严肃穆的衙门背后，其实还有很多有趣的生活细节。

    清代曾任礼部尚书的纪晓岚，在工作之余对礼部衙门里生长的一种植物萌发了兴趣，并在其《阅微草堂笔记》中对这种植物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考证：“礼部署中有寿草，春开红花，缀如火齐，秋结实如珠”，他查阅了《群芳谱》和《野菜谱》，都没有找到这种植物。

    当时有人告诉他这种植物是农民耕种田地时，为了标识各家界线而种植在田埂上的一种草本植物。据说，在耕种过程中一旦出现“越界”行为，即耕犁和这种草发生碰触，便会蔓延开来，因此也得名为“公道草”。但纪晓岚经过仔细审查发现，礼部的植物和公道草，在外观上存在差异，两种植物的叶子都呈锯齿形状，但是开的花却不尽相同。后来纪晓岚专门修筑了木栏对礼部的植物加以保护，并请时任礼部员外郎的学生专门绘图以记之。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还记载了礼部衙门有一株连理槐，清代画家邹一桂在任礼部侍郎时，曾以连理槐为题绘图作诗，其作品被存放在礼部大库中。纪晓岚曾专门命人在库房里检寻此作品，最终无果。这棵连理槐一直存活到清末，与礼部衙门共存亡。

    因为衙门的增多，一些服务这些衙门的小摊贩也应运而生。有趣的是，清代户部附近有家“户部街马记”，严格说起来，它现在还在为京城百姓提供可口美味。

    这家店的选址十分讲究，在清代时，它直接开在了宗人府衙门大门口旁，紧邻着因户部衙门而得名的户部街，因此得名“户部街马记”。当年在中央官署供职的很多官吏，都是这里的常客。嘉庆年间，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来到这家店的后厨，有的还亲自对烧羊肉的烹饪提供宝贵的建议。《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中曾对这家饭馆有如下描述：“正阳门内户部街所制酱羊肉为北京第一，外埠所销甚广，价之昂亦无比，然购买者并不因此却步。”

    同治光绪年间，慈禧太后对这里的酱羊肉情有独钟，夏日里到颐和园避暑，每顿夜宵都得吃他们家的烧饼夹羊肉。“户部街马记”在这宗人府门口一落脚便是二百年，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天安门广场扩建，这家铺子响应政府号召，迁到了前门外，这便是如今都名满京城的老字号：月盛斋。

    清朝灭亡以后，“千步廊”一带的各部衙门，改变了原有的功用。宗人府的北部区域被夷为平地，售卖给普通民众，南部则被民国时的消防队占用。户部则先被改为财政部，后来财政部迁往西长安街，其附属的全国烟酒事务局则留在原址办公。而位于宗人府和户部之间的吏部衙门，则被当时北洋政府的京师警察厅接收，当时北京被称为“特别市”，相当于如今的直辖市，北京特别市的公安局也随着警察厅在此办公，于是“户部街”便改名为“公安街”了。

    值得一提的是，户部和吏部中间的夹道，民国时被称为“富贵街”，1919年5月4日，因为不满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并将一战时期德国租借山东半岛的权利交换给日本，三千多名爱国学生组成的队伍，从天安门出来后，在东交民巷受阻，便是绕行至公安街和富贵街，前往赵家楼的。当天在赵家楼，爆发了震惊全国的“火烧赵家楼”事件。

    （《北京晚报》12.10 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