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障碍

    ■马未都

    我年轻的时候买过一张全国地图，钉在墙上，把去过的地方自豪地标出来，还发誓要走遍全国每一个地方。当时尚没有出国的概念，没想过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国，所以没买世界地图。

    不到三十岁时，全国地图上的东南西北都用红点标注了我的足迹，东是乌苏里江；南是西沙群岛；西至喀什西面的红其拉甫山口；北到漠河。

    今天说实在的，要想再去这几处，如不在乎钱的话，估计一周即可回到北京，飞机是个好东西，快捷而机动。可我当时都是坐车，火车换汽车，汽车换火车，那已觉得比古人强多了。清朝晚期的人如想达到这四地，恐怕得耽误小半生。

    所以，我觉得赶上这个时代特幸福。我们的幸福来自我们的平均寿命延长，来自于交通工具的革命，使之路途时间变短。我们不仅免去了舟车之苦，更重要的是我们节省了时间。

    乾隆八十大寿在紫禁城摆千叟宴，海南岛的老翁接到请帖，提前动身，磨磨蹭蹭走上一年；吃完皇帝这顿大饭，回去还得再走一年，为吃一顿请，路上两年，多大面子啊！

    可我们把路上的时间省了。今天出门有时不要计划，拍拍脑门去机场，买张机票，下顿饭就在异地吃了。一高兴，当天没准又回到出发地。路已不再是人生的障碍了，不是障碍了就不好懂古人常说的“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了。

    走路是障碍，读书更是障碍，幸好后面这个障碍还在，还能给人类平添乐趣。

    （《广州日报》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