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花”与“国旗”

    四个世纪前，佛兰德斯艺术家老扬·勃鲁盖尔在为当时的摄政王阿尔伯特七世大公所绘的油画上，将原本属于一年中不同季节的各色花朵一同入画。这幅画宏伟的风格、典雅的构图与精湛的细节，让它成为了欧洲艺术史上最知名的静物画之一。

    正是源于老扬·勃鲁盖尔此画的启发，现今生活在比利时安特卫普的伊朗艺术家玛利亚姆·纳杰德在其作品《宏伟花束》中也融汇了多种花卉的形象，不同的是，这些形象有着更鲜明的象征意味——它们是各国的“国花”。在《宏伟花束》中，纳杰德显然模仿了勃鲁盖尔的一些形式。尽管她抛弃了古典大师擅长的光影明暗变化和精妙的透视关系，祛除了对植物存在环境的再现，并且使用了具有个人风格的一种方式——在画面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白色，以造成一种仿佛隔着一层面纱或是在雾中观看的隔膜感。但这些国花依然以一种整体有序而和谐的状态被安置，以互不重叠遮盖的角度呈现自身。

    《宏伟花束》以形式上的模仿致敬了勃鲁盖尔的经典之作，而北大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里另一组来自纳杰德的作品，则让人产生了一些困惑。

    这是一排水平悬挂在墙上的小幅绘画，一组十分规整的国花“肖像”。面对着它们时，我产生了置身于某个自然史博物馆或植物标本馆的错觉。它们高度具象但又不完全写实，色彩清雅，不存在任何的图像叙事与其他视觉干扰元素。与《宏伟花束》相同的是，这些花朵都在讲述关于差异、共性与和谐的故事。

    位于展厅中央，与墙上的国花绘画相呼应的是一组斑斓的色卡。这些色彩来自另一种更为典型的国家象征物——国旗。纳杰德将国旗上的各种颜色按照其所占的比例进行混合，最终为这一国家合成了一种专属的单一色彩。它们看起来依然有着旗帜的外形，但作为“国旗”意义上的旗帜显然已经不存在了。

    纳杰德的“国花”与“国旗”这两组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国花绘画是具象、直观、清晰、高辨识度的，而国旗则是抽象、隐晦、不可识别和歧义的。这种双重性一直存在于纳杰德的创作中。此外还有现实主义态度与抽象形式的大量结合，对于符号、象征主义、观念性方法和诗意的喜爱，对于并置与对比手法的偏好，都能从纳杰德以往的作品中找到痕迹。但无论是“国花”还是“国旗”，都带着一种对于共同体的想象，是一种“世界图景”的建构。

    （《北京青年报》10.19 李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