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上世纪40年代,天津解放时我刚刚记事。有几件器物与我相伴多年,从中也可看到新中国70年的发展与变革。
“话匣子”种种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同志因脑溢血在莫斯科病逝。居民委员会组织居民收听纪念大会的实况广播,集体默哀,表示缅怀。那时我年纪尚小,只记得偌大的居民区只有一家有收音机,附近的居民都挤在这户人家收听广播。收音机在发出嘟嘟的声音时,在场的人统统站立起来,对着那收音机低头静默。据说这台收音机是日本货,立式,高约一尺,浅褐色,两侧边缘为圆角,表面有些对称的大孔洞,有如不规则形的小纱窗,下部有两个黑色的钮,像一对大眼睛,“大眼睛”的上方有一“小窗”,“小窗”里可看到尖尖的指针指向半条弧线,弧线分段标着几个数字。
上世纪50年代后期,有一种不使用电源,电路里只有一个半导体元件的收音机——“矿石收音机”冒了出来。矿石收音机不用买,可以自己“攒”,零部件需要一件件去选购。矿石收音机只能一个人戴着耳机收听——一个半圆形的金属圈挂在头顶上,两头是圆形的耳机紧紧扣在两只耳朵上,那样子常常让我想起特务分子向敌台发报。矿石收音机需要安天线、地线,那时无论是市内还是农村,房上尽是竖起的杆子,各家天线林立,竟也成了那个时代城乡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进入60年代,一些家庭开始添置晶体管收音机。我父亲一咬牙,竟买回一台崭新的牡丹牌收音机。这台收音机可以收到很多台,而且音质清楚。围在一起听广播,一家人其乐融融。再后来,各种不同品牌、不同式样、不同型号的“半导体”纷纷亮相,大的、小的,长方形的,椭圆形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有的家还不止一台。
门外说相机
照相机,人们再熟悉不过了。但在我小时候,这一用于摄影的光学器械,在一般老百姓的眼里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那时我喜爱画画,四处寻找“画样子”,有一种叫“晒阳纸”的东西,让我着了迷。将一种薄的半透明的图片敷在一种淡蓝色的晒阳纸上,用两块长方形的小玻璃将其夹在一起,到太阳底下去晒,十几分钟后,拿出来,放到凉水中漂洗,一会儿,那图片的影子就显现在晒阳纸上,那图上大都是《封神演义》《三侠五义》《彭公案》里的人物,诸如土行孙、白玉堂、欧阳德等。如果把这种东西与照相扯在一起,这大概就是我玩照相机的“萌芽”了。
我上初中的时候,一位亲戚送我一台旧的135相机,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相机。有了这台相机,我如鱼得水,同学们到北宁公园游园,我选取不同的景点,给大家拍了很多照片。这台相机的上方有玻璃方框,拍照时得低下头望着那方框取景,洗出的照片近于方形。50多年过去,当年留下的底片已经变脆,大多已不堪使用,如今似乎也没有洗这种相片的地方了。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傻瓜”相机风行。这类相机体积小、重量轻、操作简单。对于我这个工薪阶层来说,拥有一台“傻瓜”相机是不成问题的。我特意托人在北京五棵松购得一台德国进口的小“傻瓜”相机,到外地办事经常带着它,出门旅游装在皮盒子里,别在腰间,就像别着一把盒子枪。遇到好景就拍,居然留下不少精美的风景照。
这些年,数码相机流行起来。以往我写东西,凡有图片的,都得将拍出的底片在照相馆冲洗出来,拣质量好的照片随书稿或文稿一并邮寄给出版社或报社。现在好了,只要将数码相机里的文件转入电脑,只用手指一点,通过网络发送,对方就能收到。
从录音机到录音笔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河北区委宣传部工作,那时部里有一台磁带录音机,约一尺见方,高约半尺,上面是两个圆盘,录放时,宽大的录音带缓缓地由这边转到那边。凡有大型报告会,部里都安排专人提着笨重的录音机赶往会场,将报告人的讲话录下来,回去后召开会议时播放。
80年代至世纪之交,盒式磁带录音机流行,那种又大又笨的录音机渐渐退出“历史舞台”。我喜欢音乐,购得一部盒式磁带录音机,随后又陆续购买录有世界名曲、中外舞曲的录音带,闲暇时听一听,亦可作为一种精神享受。我对交谊舞也很着迷,常有人说我的华尔兹、布鲁斯、福克斯跳得好,是“科班出身”,我说我跳舞也大都是靠录音带里的舞曲和专业的步法学来的。2000年我儿子出国留学,因老师用外语讲课,我特意给他买了一个小型收录机和耳塞,让他在课堂录音,课下再放,巩固所学的知识。儿子学成回国,竟又把那收录机带了回来。
随着科技的进步及网络的快速发展,新世纪以来,盒式录音机已趋于淘汰。2011年春,张牧石先生患病,卧床期间,由其大女儿和二女儿轮流照顾。先生病重,我想留下一套系统的有价值的口述资料,于是特意买了一种携带方便、同时拥有多种功能的数码录音笔,到先生床前为他录音。担心先生太累,一天录一段,今天是大女儿在身边,明天或许是二女儿在身边。
近年来又有了智能录音笔,功能有了更大拓展,据说其录音可同步转成文稿,录音结束,即时成稿。另外,电脑、手机也都有录放的功能,其效率与当年我们使用的那种大录音机相比,不知高出多少倍。
(《今晚报》10.4 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