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有一个牙科诊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八旬的老太太,她衣着简朴,身体硬朗。跟在老太太身后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脖子上晃荡着金光闪闪的粗链子,一看就是娘俩。
老太太问大夫:你们这里镶一口全牙要多少钱啊?大夫笑着说,大娘,材料不一样,价位也不一样啊。最好的一万二,最便宜的两千块钱。老太太的儿子像是没有听到大夫的话,仍旧低头看着手机。
你能不能给我再便宜点啊。老太太跟大夫讨价还价起来。大夫的心颤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你都走了一上午,打听了好几家,那我给你优惠两百块吧。
谢谢了。老太太高兴得像个孩子,高高兴兴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旧手绢,慢慢地打开,把一沓钞票递到大夫手里,如释重负地说,一共18张,你再数一数。长条椅子上的老太太的儿子终于抬起了头,从手包里找到小车钥匙,跟老太太一前一后走出了诊所。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娘俩刚一走出诊所,患者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看老太太儿子这架势,保准是大老板,老娘镶牙挑的是最便宜的不说,还得老娘自己掏腰包,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们正气愤地议论着,门开了,老太太的儿子急匆匆地进来了。
大夫皱了下眉,问道:是手机落下了吧?他摇了摇头,大夫你给我娘做最贵的一万二的全口牙吧。说着他打开包,拿出一捆崭新的钞票。大夫张大了嘴,愣住了。
我娘一个人在乡下生活,今年我好说歹说才把她接到城里。在城里她和老家一样,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她要是知道花一万二镶的牙会心疼得上火得病。
好,我替你瞒着老人家。大夫使劲地点着头。
(《羊城晚报》8.20 蒋先平)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