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宠儿 婚后虫儿

    从高铁站接了欧阳珊。路途的劳累挡不住欧阳珊对她妈咪的怨气：“火车晚点俩小时，我妈咪说知道了，啪就挂了电话；我改签让她接，电话再打过去我妈咪已在歌厅里歌舞升平呢。你说心里是否还有我？”我和稀泥，“其实吧，你妈咪还是惦记你的，至少接了电话。”

    欧阳珊结婚后，常吐槽妈咪已不是先前的妈咪，回门宴抹嘴儿回家，妈咪指着她的玩具、书、衣服问她要的话带走，不要的话垃圾分类。欧阳珊不悦，住宾馆退房都没这利索。

    婚前欧阳珊的妈咪事无巨细，伺候得精致周到。欧阳珊嘴刁，不吃的太多，她妈咪说胡萝卜素保护眼睛，大虾含锌、碘和硒，羊肉增加消化酶，补血……总之，一顿饭敢整出个中药铺子来，吃水果妈咪都是给剥皮的；现在，想回来蹭顿饭，都是素菜，白糖拌西红柿，莴苣蘸面酱，要不吃她说你是不饿。欧阳珊带丈夫回家，都是自己在饭店订好菜快递先送回家，妈咪抱着手机忙乎，还是她亲自动手拆包装。

    “把我当宠儿的妈咪丢了。”欧阳珊郁闷可她妈咪也有词，“你是人家的人了，结婚那天就交接了，也该老娘我省省心了。”

    正饭口，让欧阳珊跟我去单位觅食，捎带上闺蜜乔丹丹。在吐槽娘家妈“渐行渐远”的话题上，乔丹丹嘴也不弱。乔丹丹说结婚没几天，妈咪家彻底装修，换了指纹锁，就老两口能进，她小夫妻俩不能进。进了家还得盘问，“没吃饭回来干嘛来了？回家看看，看谁呀，都好着呢！”坐一会儿还得催，“回家吧，客不走，主不安。”她想住一宿，妈咪说被罩新洗的，用了还得洗，别给我找事了，赶紧回家去吧。几乎是连推带搡轰出来的。

    俩已婚女士，嘴跟切割机似的把妈咪的“坏事”粉碎一地，我不禁感慨：“我们这一代的妈咪，打我恋爱开始，就在规划生活，美好的生活里都是‘去我’的幸福，仿佛这么多年，我都是第三者在插足，待我嫁出去人家就报仇雪恨了。”

    我说的可是真话，学生时代我妈咪不让我谈男朋友，看谁都配不上我，工作后，有个同事追我，我妈咪画风陡转：“你说这倒霉蛋儿，看上你哪儿了？”我清楚地知道，从宠儿到虫儿，我比欧阳珊和乔丹丹都来得早。

    某天，仨闺蜜的妈咪们聚一起了，统一了口径：“没出阁，当公主养，出了阁，挨打受气是她的造化。”这是亲妈说的话吗？我妈咪还不服气：“我们根本就不配叫中老年妇女，诗和远方没碰过，半辈子心血都投入在女儿身上了，怕碰了怕碎了，紧张了半辈子，长途车也有到站的时候吧，好容易嫁了，我们该歇歇了。”听上去，有点道理。

    虽然我还未嫁做他人妇，但我发现这俩虫儿，跟婆家关系都相当好。这算宠儿蜕变到虫儿的意外收获吧，估摸也是妈咪们挖好的“坑”。

    （《中国青年报》8.13 祁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