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韶明
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城市,影响着你对那个城市的记忆。
从高速公路出去,想着美好的晚餐绕行50多公里奔去的那个城市,你记住的是它讲究的吃食。从机场出来,大冬天里给了你满眼绿色的那个城市,再去的时候你依然被它的绿惊讶到。而乘船抵达的那个城市,你想起来的永远是年代越久越有风情的租界老房子。
每一个城市都会以它特有的面貌留在我们的记忆里,你想要提取的时候会发现,这场记忆与你看到它的第一眼有关。也就是说,交通工具载你到目的地,然后你开始用眼睛和脚步去打量这里的时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几年我看到过的第一眼是这样的:
在香港过关后,我记住的是很年长的出租车司机,很耐心地给3岁的小朋友解释方向盘左右的问题。在小姑娘说“你们这里好奇怪啊”的时候,告诉她,以后你见到的奇怪还有很多很多。
在丽江,下飞机后很方便就坐到了去古城的公共汽车。古城的石板路让行李箱的轮子行走很艰难,呼呼啦啦的,好像整条街都能听到有新客人来了。
吉隆坡是个中转站。你多半不会专程到吉隆坡旅行的,最多待上一天。所以,我会想起那个著名的美食街,用乱七八糟的方式去做海鲜,真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这些你从A城抵达B城的转折点,于你而言,就是这个城市的入口。当然,B城会给你很多入口,但你看到了什么它说了不算。多年以来这里的居民保留下来的一个习惯,城市里遗留下来的一块墙壁,当地司机给你讲的一个故事,迅速就能建立起你与那个城市的关联。
而你所看到的,当地人多半是看不到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从街头窗户上探出来晾晒的内衣习以为常,对从早市回来说着最地道方言的老人熟视无睹,对专属于故乡的食物有种与生俱来的认同,对外地人趋之若鹜的周末集市也觉得稀松平常。
只有新近抵达的人,才会以“第一眼”的姿态去认识这个城市,他们拿着相机不断地拍。他的身边,是穿行而过的当地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再想想自己抵达一个新地点的感受吧。看到自己经验之外的场景,或美的,或丑的,或不一样的,都忍不住去记录一下,然后把这些你对它的观察收入记忆的仓库。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丢掉很多,甚至会遗忘当初你想刻意记住的。但是,抵达那个城市你所看到的第一幕,通常还在那里,它像一个城市的DNA一样,迅速导入了你对那个城市的所有记忆。
(《广州日报》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