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母亲跳“慢三步”

    ■喻文龙

    “一二三，嘭嚓嚓。”大年初一上午，给87岁的老母亲拜了年，我扶着中风初愈的母亲跳起了“慢三步”。

    母亲的双脚有点不灵活，特别是右脚抬不起来，我用手握住她的双手，面对面下着口令“一二三”“抬右脚”“往前走”。母亲很听话，一右一左，一步一步往前走。“妈妈，您好棒！再来，再来。”我一边鼓励她，一边扶着她来回走着、走着，好像跳“慢三”一样。虽然没有优美的音乐伴奏，只有口令似的“一二三”“一二三”。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我生命中陪母亲跳的最美的“一支舞”。

    母亲是个“童养媳”，刚满月就被我爷爷家抱养，吃我祖母的奶长大。同时我的亲姑姑也被送到了别人家当“童养媳”。听母亲说，旧社会的童养媳从小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被虐待的多，可她却是例外。用母亲的话说她二次投胎找到了个好人家，是个有福气的人。因为爷爷是个“教书匠”，是个文化人。我父辈有五兄弟，母亲是家中唯一的女孩，爷爷奶奶视她为掌上明珠。

    1981年，我高中毕业刚满17岁那一年，母亲就支持我报名参军保家卫国，应征入伍了。我在部队一干就是20多年，转业后分配到上海工作。近年，母亲上了年纪，身体欠佳，她总希望我能在她身边。我因工作原因不能长久在她身边尽孝，是我最大的遗憾，但母亲从没有怨言。

    2018年10月，一向硬朗的母亲突然中风，我从千里之外赶回时，她已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抢救，当时医生说我母亲中枢脑梗病情危重，让我们有个思想准备:可能会全瘫，好的话也会半瘫。看到母亲时她已奄奄一息，我心如刀绞。

    回到普通病房后，中风的后遗症折磨得她整夜睡不着觉，我守护在病榻旁，三天三夜不敢合眼。母亲的生命力很顽强，加上医生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终于挺了过来，没有留下大的后遗症。母亲之所以能长寿主要就是她心态好，乐观善良，与世无争，始终有颗平常心。我与母亲约定，今年一定要回家过年。因工作繁忙，直到除夕前夜，我才买到一张增开的火车票，于除夕上午匆匆忙忙赶回了老家。

    今年春节，为了好好陪陪老母亲，我谢绝了一切应酬。一有空就牵着老母亲的双手，扶着她跳一曲又一曲“慢三步”。

    （《上观新闻》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