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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2月02日 星期六

    扳着手指盼年来

    《 文摘报 》( 2019年02月02日   02 版)

        在我的记忆深处,故乡的年是扳着手指一天挨着一天盼来的,扳着手指盼来了这个年,又扳着手指盼着下一个年。

     

        我的故乡在桂西北,每年进入农历十月,父老乡亲就在呼呼的寒风里,期盼着暖暖的年,他们上山砍柴、喂养年猪、酿制酒水、置办年货……每一天忙碌的脚步,几乎都奔向年的方向。

     

        这个时候,地里的红薯熟了,乡亲们纷纷收割红薯苗,翻犁土地,把红薯一担担从地里挑回来。晚上,他们不顾白天的劳累,挑起灯火,将红薯洗净砍碎煮烂,该酿酒的酿酒,该喂猪的喂猪,整个山村的夜晚都在期盼年的烟火和气味里徜徉。自古以来,在乡村,都把一头又肥又大的年猪看成是喜庆富足年的一个重要象征。

     

        有一年,我在快过年时回了一趟家。一大早,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懒觉,一位亲戚赶着早路已经登门来访。他在火塘边和我母亲诉苦说,他家最近油盐问题很棘手,本来想家里存的油是可以熬到杀年猪的,没想到还差十来天油缸就见底了,现在要去买又没有钱,一家人没一点油实在难过,问我母亲能不能借点油给他。我听了这位亲戚唉声叹气的诉苦,一股说不出滋味的心酸阵阵涌上心头,赶紧披衣起床做饭招待他,然后让母亲打了两斤多的猪油送给他。

     

        十几年过去了,那情那景常常不由自主浮现在我的心头。为了让日子过得没那么煎熬,很多乡亲都要背着行囊,穿越巍巍大山,到城市的茫茫人海中去找生计。他们不少人常常大年初五就得出去,到年关临近才能回来。

     

        我还小的时候,二姑丈就已经远离家门到广东谋生计,用他半辈子的辛勤汗水支撑起一个家。直到今天,他还在那里为生活打拼。有一年,我们在老家谈心时,他推心置腹对我说,他在老家建了一座房子,花了差不多十年心血才把建房的债务还清。但这十年里,总共在家住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每年回家时间不到二十天,十年在家最多就是两百天。”听了他的话,我顿时一阵心酸,感慨万千。

     

        少年不识愁滋味。在盼年的时光里,孩子们是最开心最快乐的。男孩子会缠着大人上山把坚硬的木头砍回来,削制陀螺,编制绳子,用新绳子绑着新陀螺挂在腰间,到处找人挑战。女孩子常常是结伴踢毽子、蹦蹦跳跳,马尾辫在寒风中左右摇摆上下飞舞,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给大山沉寂的寒冬带来无限的生机与欢乐。

     

        他们玩累了,会聚在一起扳着手指数着还有多少天就可以过年,告诉同伴过年自己家里会有什么好吃的。或者缠着大人,不厌其烦地问在外的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家里的年猪什么时候可以杀,甚至在梦里不止一次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新鲜猪肉和猪龙棒。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在啃着手指头,口水流了大半个枕头。

     

        猪龙棒又叫猪血肠,是用猪血伴着玉米粉或者大米饭粒,灌入猪肠子煮熟而成的一种食品。在我故乡那片大山,大人要鼓励小孩好好读书,往往会说,“你好好读书,考试考好了,过年杀猪奖励你一节长长的猪龙棒,挂在脖子上可以大绕三圈都绕不完。”直到今天,我对猪龙棒的美味依然无法抗拒。每当手里拿着猪龙棒慢慢品尝,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的年,想起故乡年里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新华每日电讯》1.25 陆波岸 张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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