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联合国”的证书生意

    诸如名人录、纪念邮票之类的“奖状经济”，曾经是套取中老年群体钱财的初级形式。现在，一些山寨机构打着“联合国”的旗号，进行包装、宣传，把卖证书当作一门生意来经营。在买奖、卖奖的链条中，直销企业成为常客，获取“联合国”认证，也成为这些企业营销手法的标配。

    交钱就可以入会

    近来，六小龄童爆红网络，其荣获“联合国和平大使”的一段往事也被网友反复提及。2015年7月6日，六小龄童在微博上曾发布一则消息，“法国时间昨天下午四时许，我从尼斯市副市长手中接过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尼斯市政府颁发的‘和平大使’荣誉证书”。给六小龄童颁发证书的布朗博士，曾在联合国北美办公室工作，但是早在1980年代便已离职，颁奖机构的名字与联合国相近，实际上与联合国没有任何关系。

    1月14日，一副华人面孔却自称查尔斯·李的“联合国华人友好协会”秘书长，在朋友圈晒出系列“高端”照片——英国查尔斯王子慈善晚宴、奥斯卡颁奖礼、股神巴菲特见面会、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演讲，以及纽约时装周等等国际活动依次排列。“我们就是联合国的，你交钱，交钱就可以人会。”他说，成为协会的理事会成员，就有机会参加他在朋友圈里发出来的那些国际活动，“这样的机会很多”。

    入会的“好处”不只这些，还有提供企业家形象包装、品牌推广，“配合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端出访活动”，升级成协会副主席还能邀请政府官员、专家、学者担任企业顾问。

    权益不同，价码自然高低有别。查尔斯开列了“明码标价”的价目表，其中会员价为3000元，2万元当副秘书长，副理事价格为5万元，常务副理事10万元，副主席20万元。常务主席与分会主席价格最高，为50万元。

    在该机构的官网上，他们自称是经联合国官网注册的NGO（非政府组织）。但实际上，“在联合国官网注册”与“是联合国的机构”，完全是两个概念。

    清华大学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表示，联合国对NGO的注册门槛非常低，只要是一个合法、正式成立的NGO，都可以在联合国的民间组织数据库中注册，“就像你注册一个QQ号、微信号一样，但你不能就说自己是腾讯公司”。

    可疑的公益基金

    企业形象包装、推广，以及参加“高端”外事活动，是这些打着“联合国”旗号的机构吸引企业的主要卖点。

    一家名为中国世界和平基金会的组织，就自称是从事民间外交和金融公益的大型国际组织，被国际社会誉为“小联合国”，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展开合作。它们也可以为企业提供形象包装、提升的服务项目。

    该基金负责人高丽荣称，成为他们的理事单位后，便有机会参加基金会的高端外事活动，也可以以冠名的形式，主动发起活动，不过，“先要交钱人会，成立项目基金”，100万元起投，此后，可以根据企业需求，进行商务上的拓展，比如，“想在哪个国家办活动，就把该国的大使找来参与”。

    然而，事实上，在中国境内，教科文组织没有与任何机构有过公益基金的合作。在公安部下属的“境外非政府组织办事服务平台”网站，没有找到关于中国世界和平基金会的备案信息，民政部下属的“中国社会组织公共服务平台”网站以及“慈善中国”网站，也没有中国世界和平基金会的信息。

    “直销”公司情有独钟

    卖证书、吸纳会员的生意其实由来已久，这些机构尤其喜欢向老年人兜售。

    张显球是广东省佛山市的一位古生物学爱好者，从地质勘探队退休之后，他迷恋上化石标本的寻找、收集，并撰写古生物方面的文章，渐渐小有所成。2014年前后，他的事迹陆续被当地媒体报道，此后，雪花般的评奖函、征集函，蜂拥而至。

    “我是得过很多荣誉，但都是虚名而已。”这些信件络绎不绝，几乎每个月都有，分别由各式各样的协会、组织寄来，来函说，决定颁给张先生各项荣誉证书，但是要支付一定的工本费、手续费。张显球说，他挑选了一些感觉分量较重的荣誉，汇款过去。

    在一桌子荣誉证书中，有本收录他事迹的名人录《永远的旗帜：新时代先锋人物》，由“世界华人文化名人协会”编著。2016年，民政部公布的第九批“离岸社团”“山寨社团”名单中，世界华人文化名人协会榜上有名。

    在这些颁奖机构的口袋里，荣誉奖章类的生意主要是面向个人销售，而产品认证类的生意面向企业，其中，直销企业贡献了这类业务的大部分业绩。

    多家媒体报道显示，天津的直销企业天狮集团，曾荣获过“联合国生态安全委员会”与“国际生态安全科学院”联合颁发的“国际生态安全最佳企业”荣誉称号。但是，联合国的下属组织中，并没有这两家机构。

    另外一家天士力集团，同样对联合国认证情有独钟。官网介绍，董事长闫希军早在1998年，就得到“联合国和平使者”的殊荣。然而，“和平使者”自1998年项目启动以来，全球现任只有13人，其中并没有闫希军。

    除了直销企业外，赤裸裸的传销、非法集资活动，也同样打着“联合国”的招牌。

    早在2012年，深圳的国宏国际集团董事长、总裁赵胜利，因涉嫌非法集资被捕，涉案金额超过10亿元，涉及受害群众超过6万人。在发给投资者的宣传资料中，国宏国际方面称，赵胜利在联合国千年计划共盟总公司、联合国世界和平协会等国际组织身兼要职。

    （《南方周末》1.24 吴斯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