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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1月05日 星期六

    常家二三事

    《 文摘报 》( 2019年01月05日   02 版)
    常宝华、常宝霆、常贵田(常宝堃长子)

        常宝霆,相声名家,艺名“三蘑菇”。从小即跟父亲常连安苦练相声技艺。究竟怎样苦练?苦到什么程度?是他自己、也是现在所有说相声的演员都想象不到的。

        “三蘑菇”最怕的就是父亲所说的“练功”。排练时站在前面说大段贯口活儿,说得最多的就是《报菜名》《开粥厂》《八扇屏》《地理图》《三节会》等段子和绕口令,当时他7岁、弟弟常宝华6岁。他形容的一句话就是“那个阶段,我和宝华俩人腮帮子里的肉总是烂着的”。练之前,父亲先提要求:“得做到吐字准、声调俏、嘴有劲、板眼对。”哥儿俩一人一屋,不能聊天。父亲手里拿着个扇子或者拿把戒尺,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出屋,一会儿又进来,听着他们一遍一遍地练习。哥儿俩经常累得口干舌燥,两腿发软,满头大汗。刚想停下来喝口水,父亲过来了:“哎,接着练!说这么一会儿就想找水喝,以后到台上怎么办?”

        那时候常宝霆年龄小,面对每天吃的这个苦,在他们幼小的心里也是想法颇多的。常宝霆讲过这样的事:“当时家中的女孩子都比我们读书多,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学艺,而偏偏又这么苦,这么难!我们那个时候也觉得很委屈。”他记得有一天,四弟宝华小声问父亲:“爸爸,我不学相声了。我上学行吗?”父亲听罢没言语,伸手先给他一个大嘴巴,宝华“哇”地一声哭了。父亲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然后语调低沉地说:“你大哥宝堃,5岁就替家里挣钱,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我并不是不知道你们应该多上学,可咱这一大家子,你也上学,他也上学,吃饭怎么办?我过去饿怕了,决不能让你们再挨饿。男孩就得养家,就得下苦功夫,把相声练好了,练出惊人艺来。”父亲的眼圈儿红了,常宝霆的眼圈也红了。父亲接着说:“咱家的女孩子可以上学,不能从艺,从艺就要有人捧,就容易掉进大染缸,再苦再累,我也要让咱家的女孩子有尊严。”常连安沉甸甸的话第一次让常宝霆心中有了一份责任感。

        常连安教子有方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孩子多、成名早、圈里乱、社会杂,他又目睹了许多有才华的艺人因为染指嫖、赌、毒而败落一生,他不但自己远离这些陋习,对孩子们的要求也非常严苛。为了让孩子们远离邪门歪道,走正路,长吃饭的本事、挣钱的能耐,除了相声的活动之外,很少放他们出去玩儿,孩子们玩儿的最多的就是在家里扮上各种人物唱大戏。常家管教孩子是真备有“家法”的,那就是在他家里中庭墙上挂着的一块三尺多长、两寸多宽的竹板子,儿子们小时候屁股上没少留下它的痕迹。有一次,常宝霆和二哥常宝霖在家里排练《报菜名》,常宝霆逗、二哥捧。背过多少遍的段子了,又不是在台上,常宝霆说着说着就走神儿了,当时人也累,天儿也热,便张嘴打了个哈欠。没想到,父亲在旁边正盯着他们。“啪”一拍桌子,说:“打住!你们这是排练吗?纯粹是起哄!要是在台上这么懈怠,那还算是什么演员?”吓得他们俩没敢言语。打那以后,排练时谁都不敢随便走神儿了。

        当时常家有许多义举在文艺圈内得到人们的赞扬和尊重。常宝霆记得那时相声艺人为了相互帮助有着“搭桌”义演的传统,而父亲常连安有一次把“搭桌”义演延伸到了戏曲界,影响很大。

        20世纪30年代京剧界有一位大师叫金少山,在“花脸”当中是头牌。那时候,金少山在梅兰芳的《霸王别姬》里演霸王,人称“活霸王”“金霸王”。1948年金少山故去了,却无钱下葬,因为金少山年轻时虽然赚得不少,但他挥金如土。比如说,他一进后台,见几个警察在门口站着,冲他敬礼。他一高兴,给每个敬礼的赏两块现大洋。但到了晚年,金少山不能演出了,断了收入,日子过得非常艰苦,故去时,竟连下葬的钱都没有!此事很快被常家知道了,于是和演员们商量决定:为金少山义演三场。演完以后,把赚的现大洋以100块为一卷,用白纸包了三卷,给了金少山的管家,说:“这是相声艺人‘搭桌’给金老板的心意。”这件事,轰动了戏曲界。过去唱京剧的,总是看不起唱评戏的、唱梆子的、干十样杂耍的。但从这件事以后,京剧界乃至戏曲界对相声界艺人就刮目相看了。

        还有就是常氏家族收第一个徒弟,即常宝堃收苏文茂为徒时,首次打破自相声传承以来所遵循的“师徒合同”中的一些约定。按行规:收徒时,应签订“师徒契约”。就是双方约定的字据,字据里规定了自己的辈分或师父起的名字。师承字据既是相声艺人在行业里自我强化的手段,同时也是师父对学徒有期限的一种约束。在整张“契约”中,除了承认了徒弟的门承,只有“师父管徒弟的吃住”这一条,是站在徒弟一边的。至于其他方面,维护的全部是师父的利益。比如:学徒期间,徒弟生死患病,投河觅井,概与师父无关;学徒期间,师父可以任意使唤徒弟,进行日常家务劳动;学徒期限为三年零一节,学徒期间,所有演出收入全部交给师父,学徒期满,要为师父效力一年,收入也全部给师父等等。

        但常宝堃毅然决然地要对老祖宗留下的“师徒契约”进行改革,他提出,“生死患病,投河觅井,打死勿论”一类的词语,绝不能写进他们之间的契约中。苏文茂拜师后,“小蘑菇”赐了艺名,叫苏仲仁。可苏文茂说:“叫这个名,怕北京的老娘找不到我。”常家人都认为这是个孝子,所以就还让他叫苏文茂。常宝堃是有大格局之人,视徒如子,不让苏文茂在自己家中做家务,要求他多到剧场看别人的表演,这样,又怕苏文茂在自己家吃饭时间没保证,所以除了在家吃饭外,每天给他两元钱,让他在外边时能吃好。当其出师时,按“师徒契约”,应孝敬师父一年,常宝堃又宣布取消“孝敬一年”的规定。之后常家人收徒弟几乎都是按照这个模式进行的。

        (《永不落幕的相声大师常宝霆》天津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 孙福海 常贵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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