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做改革经济的试验田

    在革开放肇始，一波又一波民营企业家相继冒头，牟其中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在1980年就创立第一家领取民营企业营业执照的公司；在90年代用1000多个火车皮的积压产品，换取4架俄罗斯航空飞机，创造罐头换飞机的经济奇迹；1995年，他的南德集团利用俄罗斯的卫星生产能力，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直播卫星送上太空；1998年，他的公司独资建设并开通满洲里国际公路口岸。冯仑、潘石屹都曾是他的属下。他是一代商业狂人，三次入狱，人生中三分之一时间都在牢中度过，却抓住改革开放中涌现的无数机会，被评为中国第一代首富，但同时也背负着“首骗”的矛盾标签。财经作家吴晓波总结:“牟其中是这部中国企业史中最耐人寻味的人物之一。”冯仑曾强调：“牟其中作为中国最早的民营企业家，很具有标本意义。一个人在一个时代中能够迸发出的光芒，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光芒。”

    牟其中第一次入狱是在1975年。“（林彪外逃、基辛格秘密访华）这两件事，我的结论是，最凶恶的敌人变成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助手就变成最凶恶的敌人，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宣传。”颠覆过后，牟其中有了新的疑惑：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发生？如何解决问题？当时毛泽东号召全党：“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于是牟其中在万县和大学生组织成立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他们听说广州有几位年轻人写了一篇震动中国的文章《论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献给四届人大和毛主席》，通过各种渠道弄来一起研读转抄。受此启发，他们也写了一篇自己的纲领性文件，就是由当时在万县电力厂上班的成员刘忠智主笔写就的《中国向何处去》。牟其中也在同一时刻写出了《社会主义由科学向空想的倒退》和《从文化革命到武化革命》两篇文章。“我想干什么呢？就是（在文章里）提出建立社会主义的商品生产关系，在西方经济学里叫市场经济，那时候提出来想搞市场经济，就是公开搞资本主义，那真的不得了。”牟其中很快便因反革命入狱，被判处死刑。

    在狱中的牟其中迟迟没有等到枪决日的到来，只是被关在一个地方，每天吃得饱饱的，甚至还会给一勺奢侈食物豆瓣酱。牟其中后来才知道，省里有领导看到汇报后，干预了此事。

    1978年5月11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光明日报》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当天新华社转发，第二天从全国蔓延开来。通过监狱高墙外的大喇叭，牟其中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感觉是：“中国历史上新的一页翻开了。”

    1979年的最后一天，牟其中和几位团友彻底得到平反，走出待了四年零四个月的监牢。1980年1月2日，中共中央办公厅赴万县平反冤假错案工作组就接见了被释放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几个成员，还给他带来胡耀邦的劝勉，“希望四川那几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年青人，在新长征中再立新功”。

    出狱后，有人劝牟其中回到玻璃厂，当个厂长做个小官。牟其中说：“中国最需要的不是官，这么大历史变革，中国肯定要前进，必须有人杀出一条血路。”牟其中想起当时的报刊流行语——“试验田”，他站出来说：“我愿意做中国改革经济的试验田。”

    （《看天下》2018年第34期 李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