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额吉河

    ■特·赛音巴雅尔

    到巴依吉胡生产队的第三天，杰雅泰同志陪我去探望原沃德勒胡公社党委书记、现已退休在家的斯其格玛老大娘。

    二十多年前，我为了访问斯其格玛老大娘，到中共沃德勒胡苏木（乡）党委办公室找她的时候，党委秘书告诉我说：“斯书记早已下去了。”我问：“她下哪个‘巴嘎（蒙古语，即生产大队）’的哪个点啦？”秘书笑了笑说：“哪里有问题有困难，她可能就在哪里。”

    于是，我见人就问，见包就进，跑了五天五夜，到了五个“巴嘎”的五五二十五个点，最后在额吉河（母亲河）上游的一个接羔点上找到了她。如果陪我去的人事先不告诉，我绝不会认为她就是全内蒙古自治区闻名的模范苏木党委书记。她身穿一身褪了色的旧蒙古袍，蹲在羊圈旁，一手拿着一个喂奶器，喂着被母羊抛弃的两只小羊羔，嘴里还哼着喂羔曲：草原上的珍珠，千只羊的首领，啊，快快长大，快快成长！

    我从访问斯其格玛老大娘的过程中得知：她从参加工作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的一切才能和智慧都交给了党。她为了建设草原，为了让额吉河两岸的人民过上更红火的日子，始终马不停蹄地工作，受到了牧民的衷心爱戴。一首新民歌里唱道：“生长在西山上的，是四季常青的松树；受到牧民拥护的，是我们苏木党委斯书记。”

    但后来，她由于受“左”倾思潮的影响，工作中出了一些差错，所以，我前两天在巴依吉胡生产队听到了同上次不同的议论，说什么：“有时造成泛滥的，是清澈透明的额吉河；办过不少错事儿的，是斯其格玛。”个别人甚至把她说得一无是处。对这些议论，杰雅泰同志一言不发。可今天早晨，我提出去公社所在地探望斯其格玛老大娘的要求时，他却高兴得连声说：“好，好，我陪你去！”

    刚下了一场透雨，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仿佛洗了个澡，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碧绿、清新和舒朗。清澈透明的额吉河，掀着微微的波浪，穿过辽阔的草原，流向遥远的天边。在河畔，珍珠般的羊群、玛瑙般的牛群、高大的马群、剽悍的驼群，把草原装点得五颜六色，富饶美丽。我们骑着马，顺着这条河边，踏着绿茸茸的草地，边聊天边赶路。杰雅泰同志见景生情地说：“我呀，一来到这条额吉河边，就想起它的传说。”

    我好奇地问：“这河有啥传说呀？”

    杰雅泰同志说：“很早以前，这里不见一股小溪，不下一滴雨水，仅有的一口泉水也被无恶不作的嘎拉珠王爷霸占了。大地上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干燥。花、草、树木都枯黄了；牛、马、羊、骆驼都快渴死饿死了。那时候，这里住着一位智勇双全的妇女，名叫伊敏，因为她的年岁最大，为人慈祥，所以人们都叫她‘伊敏额吉’，遇事都求她出主意。在额吉的带领下，牧民们终于把那个霸占泉水的嘎拉珠王爷除掉了。后来，草原上的人民，为了永远不忘伊敏‘额吉’的功绩，把这条河称为额吉河，也叫伊敏河。”

    我凝视着这条穿过花的草原，流向远方的额吉河，情不自禁地说：“啊，额吉河，真是草原人民的母亲河！”

    杰雅泰同志笑了起来：“老赛，你可知道，额吉河的水，不是每一天都清澈流淌的，有时也会洪水泛滥，冲垮河岸，淹没草场呀！”

    我问：“额吉河还发过洪水？”

    “是啊，但生活在额吉河两岸的人们，从来没有责怪过它。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大力修建水库、水渠，治理河道、河堤，让额吉河永远有利于人民，源远流长……”

    此刻，我从眼前的额吉河联想到今天要去探望的斯其格玛老大娘。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河岸那特有的湿润而清香的空气，舒展地挺起胸膛。在我的眼前，额吉河就像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曲曲弯弯地在这鲜花盛开的草原上向前流淌着，奔腾着……

    （《生命的光芒》作家出版社2018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