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喜好收藏的朋友,都是从鉴赏起步的,我家的情况也类似。
女儿从集邮入门,后来把兴趣转向戏曲,大学是日语专业,迷上了日本的戏曲歌舞伎。去日本留学期间选择了一个冷僻的专业——佛教美术,由此也把全家的欣赏领域扩展到梵音佛境。我夫人先是迷上民间剪纸,接着就沿着民艺之门走向泥巴、木头和石头。20年前,深圳博物馆举办过一次陕西民间艺术展,夫人看过之后去找主办者商量,竟把凤翔泥塑装了几大箱子搬回家来。至于我的欣赏重点,从来就没离开过中国传统艺术,书法是我自幼研习的重点领域,自不待言,书画同源,故而对绘画的痴迷也从未改变,唯一新增的项目是篆刻。
一般而言,收藏者的“成功之路”不外乎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因收藏品的大幅升值而在经济上令人羡慕;二是因藏品具有独特学术价值,使得藏家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学者。然而,这两条道路对我家而言,都很难走通。那么,有没有第三条道路呢?确切地说,有没有适合我们这类“半瓶子醋”收藏爱好者的道路呢?回答是:有,就是走向创作之路。这是我家近五年来所作的一项艺术实验。
夫人去了一趟延安“万花村”,回来就要在家里弄出一个“陕北窑洞”来。我们家新买的一套房子尚未装修,正好拿出一间辟为“窑洞”;找设计师画出个“土炕”的图纸,安排装修队照此施工;精选出一张女儿的剪纸,作为“窑洞”木窗的样子,专门跑到中山三乡的古旧家具市场去寻觅刻工,度身定制了七对木窗,不光用来装饰“窑洞”,连书房和起居室也都沾光实现了“剪纸化”;此外就是寻找合适的北方家具,于是,刷红漆的大柜、镶着花的躺柜、四面雕花的床头柜、旧木翻新的椅子……陆陆续续被搬进家来,满当当填充了一屋子;再看墙上,上次陕西民艺展上收来的那对凤翔泥塑彩绘大虎脸,正好挂在“窑洞”正中,从好友那里淘换来的陕北农民布贴画挂在对面,从秦岭鉴馥园背回来的石狮子摆在躺柜上,还有不知她从哪儿淘来的山西农家的“拴娃石”、北方妇女用来压鞋底子的压鞋砖、走西口的老乡独酌温酒用的小铁炉子……大多数藏家是把一件件宝贝收进家里,而我们却是把一个家直接变成了“收藏品”。
单讲收藏印章,我的收藏量不敢与任何一位印章藏家相比。但是,一个偶然产生的“新点子”顿时把这些印章盘活了。那是在2012年新年前夕,我开始准备每年寄给至爱亲朋的新年贺卡。我当时灵机一动,用现有的闲章印文,重新组合拼装,作成一首小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津门长客胡不归?烟云供养松巢客,不看人面免低眉。”这首小诗以六枚印章组成,我把印章有序加盖在一张小宣纸上,再用毛笔把诗句抄录上去,就制作成一个漂亮的印屏。所有收到我这个特制贺卡的亲朋,都非常喜欢,有的还打来电话说要收藏起来。
从此以后,我开始有意识地集印为诗,当作出了四五首新诗之际,篆刻家陈浩来我家造访,一见倾心,当即挥毫题跋曰:“集印诗为侯军兄所创,以藏印为题,信手拈来,诙谐生动,既古既今,亦文亦友,文理禅意,尽在其中矣。”这一下,“集印诗”的名号就算定下来了。由此发轫,我的集印诗创作如泉水般涌出。当集印诗词积累到一定数量时,便与陈浩、李贺忠联袂推出了我家的第一个展览《集印为诗》,2013年秋在深圳首展,2014年先后赴汕头、包头、天津、海宁等地巡展,所到之处都受到行家的首肯和大众的欢迎。
(《北京日报》7.28 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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