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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7月28日 星期六

    消失的京庄黄酒

    《 文摘报 》( 2018年07月28日   02 版)

        各种酒中,我父亲最喜欢的是黄酒(或称绍兴酒)。他认为黄酒的品格在一切酒中为最高。

        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为止,父亲所参加的宴席上是喝黄酒的。这好像形成一种规矩或惯例。我从未见过或听说过,酒席宴上有喝白干酒的。喝黄酒有专用的酒杯,酒杯像饭碗形状但小而稍扁,其容量为二两(十六两一斤的旧制)。新中国成立以后,一些风俗习惯都在改变,那种宴席上喝黄酒的风气早已消失。直到二十多年后,约在1977年左右,我在天津街头一个摊上发现了喝黄酒的杯子,赶紧买了一些回来。

        那时,周围的人已不知道这小碗是干什么用的了。回家后,取家中旧存的黄酒杯注满水,满至碗沿。然后把水倒入新买的杯中,竟然也是水齐碗沿,不多不少。黄酒杯只容二两是有其原因的。黄酒是要热了喝,若杯中酒多,未喝完时杯中酒就凉了。所以,一杯的酒也就是喝两三口就喝光。酒席上照例预备两个酒壶。因为热酒要一定时间,一壶热酒拿上席来供客人斟饮时,另一壶酒则正在热水中加热准备着。轮流交替。这样,热酒的供应就不会间断了。

        前面我说,宴席上只喝黄酒是惯例。当时京津的大饭庄只卖饭菜,不卖酒。在饭庄设宴,或是自己带了整坛酒去开坛,或是命饭庄通知酒庄送酒来。酒有不同好坏,以价钱区分。那时的酒庄往往是看人行事。来人叫送酒时,酒庄往往问是谁要酒。酒庄知道某某人是懂得品酒的,又是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就送好酒去。若是某某人即使有地位,但不懂酒,酒庄也会以次充好地送差一些的酒来蒙事。送来酒一尝说不好,命令酒庄重新送的事也是常有的。

        实际上,当年喝的那种黄酒,如今已不存在了。在我幼年以至青少年时期,我所见到的、吃到的黄酒,其颜色是浅黄色的,或者说是正黄色的液体,而不是褐色或咖啡色的。那时的黄酒是清澈的、透明度相当高的。有人说这是京庄黄酒。新中国成立以后,私人酒庄没有了,有了国营的制酒企业,产品标准化,于是有了加饭、善酿等标准品牌的黄酒。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每一坛酒的色、香、味都各有不同的情况了。这时,京津一带的北方还出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茅台、泸州大曲、五粮液、西凤等等高度数白酒。

        其实,京庄黄酒还以某种形式存在了一小段时间,大约到上世纪60年代末为止。在那时,酒是可以零打的。我记得很清楚,在食品店中零卖,茅台酒零点四三圆一两、善酿零点九三圆一斤、加饭零点八五圆一斤。在此之下,还有零点七七圆、零点五五圆等,没有名称,似乎是已等同于料酒了,那正是我所寻找的浅黄色的京庄黄酒。自然,其质量不会太高。但它对于我来说,犹胜于加饭。故时时买来喝,直至买不到为止。

        以上只是我个人胡乱猜度,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当我见到唐鲁孙的文章后,才恍然大悟。

        唐鲁孙1908年生,满族人,他是珍妃、瑾妃的侄孙。因此,各种“场面”他都见过。他的一本名为《中国吃》的书中有一篇文章题为《说酒》。其中有一句说:“北平虽然不出产绍兴酒,凡是正式宴客,还差不多都是拿绍兴酒待客。”

        文章还有非常重要的两大段:大家都知道南酒的,都是浙江绍兴府属一带出产。可是您在绍兴一带,倒不一定能喝到好绍兴酒,这就是所谓出处不如聚处啦。打算喝上好的绍兴酒,那要到北平或者是广州,那才能尝到香郁清醇的好酒,陶然一醉呢。绍酒在产地做酒胚子的时候,就分成京庄、广庄,京庄销北平,广庄销广州,两处一富一贵,全是路途遥远,舟车辗转,摇来晃去的。绍酒最怕动荡,摇晃得太厉害,酒就混浊变酸。所以运销京庄、广庄的酒,都是精工特制,不容易变质的酒中极品。

        唐鲁孙的文字澄清了我几十年的迷惑,肯定了京庄黄酒的存在和地位。至于为什么后来生产加饭、善酿而不生产京庄黄酒,则恐怕和酒厂领导的知识和品评习惯有关了。

        (《文汇报》7.20 周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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