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年人量身定做的骗局

    5元办张会员卡随意吃喝玩乐，投40万元不仅能拿高额利息，还能在专门的养老院免费养老。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一场量身定做的骗局。今年5月中旬，陆续有来自全国的老年人，涌入位于南京市水西门大街的金基广场一家名叫爱福家的养老投资机构。该公司负责人曹斌铭手握公司所有投资款项，潜逃失联。

    目前多个省市警方已宣布对爱福家立案调查，原因是涉嫌非法集资。杭州警方透露，截至6月中旬，仅杭州西湖公安分局接收的爱福家报案人员就有2500多人，涉及金额数亿元。至此，一桩表面打着养老、居家服务幌子，实则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理财陷阱彻底崩塌。

    蹊跷的合同

    今年60岁的冯琴家住南京。退休前一年，本应在家安享晚年的她检查出乳腺癌。她通过小区传单接触到了爱福家。一位员工告诉她，只要在公司平台投资40万元以上的理财产品，不仅可以收到每年13%以上的利息，日后还能免费居住到公司旗下的养老社区。

    冯琴起初并没有相信，但该员工时常向她嘘寒问暖、赠送小礼品，并极力鼓动她参加公司举办的交友活动。所谓交友活动，就是让老年人在公司办公室内聚会解闷，公司办公区内不仅可供老年人喝茶聊天，还摆有麻将机等娱乐设施供老年人娱乐。

    “去的次数多了，也觉得总白拿不好意思，就试着投了一万。”冯琴说。然而这份投资合同却颇为“蹊跷”，合同首页显示这是一份“艺术品交易合同”，而交易平台是一家名为“亦文网”的艺术品投资服务平台，工作人员介绍，亦文网同样是曹斌铭名下企业。根据保障金数额及期限不同，老人可以在爱福家平台上获得相应的赠送积分，积分可以用来兑换爱福家平台上的商品或服务，但是不能兑换成现金或对外流通，当然商品或服务也可以用现金购买。

    爱福家宣称，公司养老项目“满城芳”已在国内建成或开工三个养生园和一家酒店。上述员工还让冯琴加入公司的免费旅游团，并告诉她，这是投资40万以上才有的特殊优待。所谓旅游，就是组织老年人参观公司位于南京的养生园区。看到养老院“满城芳”几个大字，冯琴彻底放下心来，在第二年陆续投入了40万元，为的就是能入住这样的养老社区。

    然而，养老院迟迟不见开业。“我不是贪这些钱和小便宜，是真想住进养老院，怕以后病情恶化，给子女添麻烦。”谈及此处，冯琴哭了起来。

    “孝子”跑路

    爱福家的“骗术”总结起来有四步：

    首先，在公园、小区、菜场等老年人活动区域发放扇子、鸡蛋等小礼品吸引关注，邀请老人到公司参加活动；随后向老人不断灌输新型养老、金融养老的概念，宣扬全国有多个养老项目，还可投资艺术品；再以远高于银行的利息为诱饵，骗取小额、首单投资，并且保障前期按月兑现；最后则等老人放松警惕后，骗取更多积蓄。

    类似方法屡试不爽，是因为爱福家掌握了老年人最大的需求：孝。多位老人提及，爱福家员工面对他们，永远笑脸相迎，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孝子，也是“爱晚系”控制人曹斌铭为自己打上的第一个标签。曹斌铭自称出生于南京一个普通家庭，父亲先后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母亲则患有先天残疾，自己不得不亲自照料年迈父母的衣食起居和健康理疗，在这一过程中萌生了想要做养老的想法。

    曹斌铭热衷于给自己制造身份，他还曾荣获南京著名民营企业家称号、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敬老志愿服务委员会江苏省工作站副站长等。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位怀揣老兵情怀、在公益善举和老龄服务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热心人。

    仅拥有孝子形象还不足以支撑起“爱晚系”，真正织起养老金融大网的，是曹斌铭背后的数百家公司。从养老地产、理财，到艺术品投资、互联网电商，该公司旗下业务种类纷繁。

    各类业务“环环相扣”

    据工商资料显示，曹斌铭背后拥有实际控制权的企业多达501家。爱福家仅仅是这桩投资诈骗案中的一环，通过养老、地产、电商、互联网理财“四驾马车”以及背后的五百余家关联公司，实控人曹斌铭编织了一张名为“爱晚系”的商业巨网，目标是牢牢套住老年人的钱袋子。

    首先是数量最多的“健康咨询”“养老服务”“健康管理”类公司，他们是爱福家的各个营业门店的主体，也是合同中的乙方，负责寻找老年投资人。

    其次是以“江苏爱晚”为代表的四家“满城芳”养老社区。“满城芳”目前有四大基地：南京、杭州、青岛以及海口。这四大基地不仅充当了“爱晚系”养老的“门面”，还是买卖合同中的实物担保方。

    再者是多家冠以“信息技术”“网络技术”“农业发展”“农业科技”的企业，主要负责运营“爱晚系”的线下和线上商品平台，包括颐众商城、七老汉、矩楠楼等网络平台都被用于商品和积分兑换。

    最后是上海慈融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也就是出具合同的主体亦文网。该公司法定代表人和经营项目经过多次变更，主要经营家电等各类产品的销售。

    在四个方面完成布局后，“爱晚系”形成了一个打着养老名义进行自融、自保的金融企业。但是，这家金融企业不仅没有相关的经营牌照，而且众多子公司实缴资本为0，公司股东的认缴出资日期为几十年后。

    （《南方周末》7.5 徐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