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山东青岛人王海在北京隆福大厦买了两副索尼耳机,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假货,紧接着又买了10副,依据《消法》第49条提出了双倍赔偿的要求,被称为打假第一人。直到今天,他仍然在维权打假的第一线。
巨款买假货
如今的王海,已不再是单兵作战的“打假英雄”,很多人爱叫他王老板。王老板有四个职业打假公司,分别设在北京、天津、南京、深圳。公司主营三种业务,帮消费者维权打假;知假买假;受雇于企业,替企业打假。第三种,是他生意的重头,占到整个业务的三分之一多。
他的打假团队共有30多人,业绩不错,王海说,一年一共打掉一千一百多宗假冒伪劣商品案件。照此计算,平均每人每月要打掉3宗案件。他展示一张银行卡的交易记录:“这张卡是专门用来买假货的。”手机里显示,去年购买假货一共消费1444笔,消费额为2025199.85元。“买了202万假货,赚了400多万。”
他赚钱的方式是索赔,上面的数字并不是全部。近日,他曾对媒体公开,“去年的打假成本在400万左右,总索赔额理论上应该有1000万。”有些钱还在赔付的路上。
曾经的“王海现象”
这些年,职业打假人已经成为一个行业。不再像20年前,王海就是打假的代名词。“想当年,王海现象,那是不得了的。”武高汉回忆。
武高汉是中国消费者协会原副秘书长,20年前,当王海作为“打假第一人”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后,当时全国有3000多份报纸,没有哪家报纸、哪家电视台没参与报道的。参与过王海打假报道的一位记者回忆,经常是王海刚到一个打假现场,立刻有二三十家媒体蜂拥而至。“现在,王海根本排不上号。”武高汉说,去年,北京朝阳法院受理的消费者纠纷案有数百件,其中只有一件是律师起诉,剩余的都是职业打假人起诉的,其中一个职业打假人的上诉就达到92件。“跟这个人相比,王海早就不行了。”
王海对自己的定位是打假人的老师。但他的权威性也受到了很多职业打假人的挑战。
北京职业打假人刘咏(化名)与王海打过几次交道。“他只是个时代的幸运儿,如果他不出现,也一定有李海、张海出现。”刘咏说。王海也明显感觉到,互联网时代的来临,湮没、分解了他“第一人”“斗士”“英雄”的标签。自己的关注度降低,王海觉得很正常,“打假人常态化了,也就不是新闻了,公众会有审美疲劳。互联网时代消费者有更多的维权渠道,主动性也比以前强很多。”
王海有意让自己离开舞台中央。“我对当一个核心人物没有兴趣,保持点神秘感,挺好。”职业打假人王全忠说,王海与朋友交往,表现得很谨慎,从来没有带哪个朋友去家里。“似乎始终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壳。”王全忠记得,一次王海向他们感慨,“朋友满天下,知己有几人?”
打假背后的风险管理
打假二十年,王海小心翼翼。他说自己从未被打过。有人、有企业恨,但他有自己的一套风险管理系统。一个死亡事件,让王海经常把规避风险几个字提在口头上。
死者叫黄立荣。2003年12月13日下午,黄立荣坐在车里,用望远镜和照相机对紫禁城国医馆监视拍照,被对方发现,有几个人冲过来抄起钢管、扫把和木板,暴打黄立荣。10根肋骨骨折、肝脏破裂。黄立荣被白布包裹,由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佳美轿车载着,弃于北京医院附近的街头。那之前,黄立荣去王海公司应聘,但没被录用。恰巧在公司,一个客户找王海调查一家医疗企业,王海没有接手,黄立荣在旁边听到了,悄悄追出去,接了这个案子。
“如果因为打假失去了生命,那事业也就没有价值。”王海说,当时公司有200多名调查员,那件事之后,他把人员精减到30多人,把调查员分成几个组,每组5到8人。
调查员中有很多是律师。招聘时,帅的丑的都不要,就要长得平庸的。长得太有特点不能做卧底,大众脸才能“扮猪吃老虎”。外表憨厚老实、内心聪明机敏是首选。他还制定检查清单和执行任务的风险防范清单,要求调查员保持通讯畅通,“如果卧底时被识破,要学会怎么避险。”有时卧底调查,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调查员之间都互不认识,各司其职,执行同一个案件时,不容易暴露。
他对自己也保护有加。墨镜,就是跟了他20年的“护身符”。央视前名嘴王志主持《面对面》时,让他摘掉,他不摘。“这是风险管理。”
(《新京报》2015.3.23 申志民 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