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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经霜，拥昨日之荣光；夜以继日，创不世之峻望。”在吉林大学经济学院、金融学院2018届毕业典礼上，李晓教授为毕业生上了最后一堂课。他从全球层面、国家层面、学术层面讲述中美贸易战意味着什么，并从时代背景出发，延伸到个人层面——对毕业生细致入微的嘱托和希冀上。时代始终在为个人命运着底色，国家命运也始终由无数个体共同书写。将个人发展与国家命运、全球发展趋势紧密联系，提出用创新性破解“李约瑟之谜”，是本次演讲的情怀与格局所在。
对于中美贸易战，我有着更为深重的忧虑和危机感，但我的关注点不在贸易领域。首先，去年中国向美国出口额约5000亿美元，特朗普动用了4500亿美元来加征25%的关税；而中国从美国的进口额为1300亿美元。如果我们也同额度回击，不仅是将从美国的进口商品清零，而是负进口了，理论、实践上都是不现实。这是美国对中国做出最具羞辱性的行为，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我们对美国市场依赖太深。其次，我们对美国制造业及其核心技术的依赖严重。“中兴事件”足以让我们清醒地看到自己同美国之间巨大的技术差距以及对美国核心技术的严重依赖。而我们对美国农产品的依赖也同样比较严重。去年，中国自产大豆1400万吨，总进口是9554万吨。若是换成中国自种，要消耗7.6亿亩的土地。而中国的农业耕地红线是21亿亩，拿出三分之一的土地种大豆可能吗？答案很明显。不进口可以吗？很难。因为人们对高质量生活的向往和需求，使得植物蛋白不可或缺。如果不进口，大豆及其附属品的价格都要提高，意味着要出现某些生活必需品的物价上涨。有人说，我们转向巴西进口吧！问题是，全球大豆生产的相当大部分被几家美国公司控制着。巴西大豆从生产、运营到销售几乎都是美国公司控制的。
中国是典型的“贸易国家”，本币不是世界货币，不得不将货币信用寄托在其他货币比如美元身上，从本质上说，中国处在“美元体系”当中，我们需要被动地维持美元汇率的稳定，尽量不让美元贬值。也就是说，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要维持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的货币稳定，这是商品美元还流机制迫使我们承担的被动责任，也是我们大量购买美国国债、公司债的原因。作为“贸易国家”的悲剧就在于，贸易战果真打下去，接下来的影响就会涉及到货币金融领域。美国人非常清楚，如果我们的美元储备大幅度减少，那么人民币发行的信用基础就会出问题。而大国外交、“一带一路”都需要大量资金，外汇储备规模对中国而言格外重要。
所以，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想恐怕不只在贸易领域。贸易战在经济学上一定是双输的，但是对于大国而言，关键在于谁输得起。历史经验证明，大国之间的较量，更多的是国际政治博弈，是以国家利益为目标的。国际政治竞争不是“正和游戏”，而是“零和游戏”。对于今天的中国而言，最大的危机不是贸易冲突，而是最强大的霸权国家公开把中国当成了最主要的对手，利用经济手段发起对中国的全面遏制和攻击。因此，中美贸易战本质上是一场国运之战。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历史大戏的开幕。
那么，我们的主动权在哪里呢？在国家层面，我们必须改革、破除一切不利于创新的体制和制度安排，应该更多地思考“李约瑟之谜”，这对我们意义更为重大。经济全球化时代国家间竞争的本质是什么？二十几年前我就提出是制度竞争，即看谁的制度安排更有利于经济增长和发展。因此，改革那些阻碍创新的制度安排，创建更加包容、可以自主经营、自主选择和自主流动的现代市场经济体系是至关重要的。
围绕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第一，养成并保持学习的能力，主要是认知世界、理解世界的能力。第二，独立思考的能力，没有独立思考的个人，不会产生创新性社会。第三，自主选择的能力。经济学是一门研究资源稀缺条件下行为主体如何选择的学问。选择是有成本的，起码有机会成本。经济学强调发挥比较优势，但在做出人生选择的时候，应该注重自己的比较劣势。就是说，你要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冷静地了解自己的比较劣势会让你有一个健康心态。第四，审美能力。对个人而言，审美是一种品质和修养。一个审美能力低下的民族不仅素养、品格不高，道德水准也会有问题。第五，战胜困难的能力。人生中困难是常态，幸福是短暂的，海明威说“勇气就是优雅地面对压力”，但这很难，一个人在压力面前如果能做到优雅的话，这本身就说明你真的能够把困境作为常态。最后一点，要做一个具有使命感的人。一个人做好自己每一个人生阶段中应该做好的事情，把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尽可能地做到极致，甚至像清教徒那样对待自己喜欢的职业并愿意为此努力一生，你就是一个具有使命感的人。所谓工匠精神，本质上与这种对职业的敬畏和使命感的理解与坚守密不可分。
只有我们每一位毕业生同学成为具有学习能力、独立思考能力、自主选择能力、审美能力、战胜困难能力和有使命感的人，你的一生才会幸福，我们这个社会才能不断进步，中华民族才真的有希望。
（吉林大学经济学院官方微信号 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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