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出租车退租潮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四五百辆出租车密密麻麻地挤着。

    禄口机场距离南京市中心新街口的距离约42公里。按照当地出租车运价标准计算，起步价11元，每公里2.4~2.9元，全程跑下来普通车能收入104元，而英伦、标致等中高档车最多能收入130元。

    多位南京出租车司机反映，从2017年开始，在机场等候的出租车明显增多。由于网约车的冲击，出租车在南京市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街上很少能见到招手打车的人。无奈之下，很多在市内跑的出租车转战机场，试图通过接长距离的活儿，减少网约车带来的冲击。

    与此同时，出租车的退租潮开始出现。据南京市客运交通管理处相关人士介绍，自2017年初以来，南京传统出租车行业退租潮愈演愈烈。截至2018年3月中旬，因无人驾驶而闲置的出租车已经超过3000辆，占南京市总运营车辆的四分之一。

    南京出租车汽车协会秘书长凌强称之为“断崖式的下滑”。他告诉记者，以前，出租车驾驶员一天跑10个小时，每个月可以赚六七千元。现在，就算每天跑14~15个小时，月收入也大不如前，甚至只能达到以前的一半。

    退租潮愈演愈烈

    凌强说，南京出租车退租潮，从2017年2月份就已经开始，甚至更早。2017年2月14日，情人节这一天，美团打车在南京上线。

    南京中北的士公司营运经理张年生告诉记者，2016年，中北公司已经陆续有车退租，但未形成规模，总体数量变化不大。但从2017年4月份开始，在短短两个月内，中北公司退租近100辆。进入2018年后，前三个月内退租车达到了140辆。

    成立于1975年的中北的士公司，是南京市第一家国有出租车企业。截至目前，该公司共有车辆2063台，占据了南京出租市场近15％的份额。而从全市范围内看，仅2018年第一季度，就有近四百辆车退租。

    南京市客运交通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许冰指出，2017年下半年是个分水岭。“上半年，传统出租车有40％的空载率；等到了下半年，空载率直接跃升至80％。”

    他认为，2017年2月美团打车进入南京以后，对市场的占有经过了一个扩张期。到了下半年，随着“补贴战”的进行，市场抢夺的效果开始显露。在退租的3000辆车中，有2000辆是受到网约车“补贴战”影响而退租。

    网约车势头迅猛

    按照南京市出租车行业管理规定，如合同未到期就提前退租，公司会直接抵扣承包车辆时缴纳的2万元押金。即便如此，依然阻止不了退租的趋势。这些车中，大多只上路两到三年，有些甚至是2017年的新车，真正因更新型号期满七年而停运的，只有几百辆。

    驾驶员的流失，对传统出租车企业造成了重创。以“份子钱”为核心收入来源的出租车公司，不仅因司机的退出而利润锐减，花费在闲置车辆的新增成本也成了很大的负担。

    张年生告诉记者，这些闲置车辆的成本包括：停车场的场地租金，维护保养费，保险费，以及每月的折旧费。“一个月空车停在那里，就要花3000元左右。”他担心，虽然现在公司总体还有盈余，但如果这种退租潮继续下去，公司就要面临亏损。

    许冰主任说：“现在各出租车公司都在‘吃老本’，大公司或许还耗得起，小公司可能已经快吃完了。”

    与此同时，网约车的生意上升势头迅猛。2018年3月份，美团点评CEO（首席执行官）王兴透露，美团打车业务已经在所进入的城市拿到1/3的市场份额。而南京作为美团布局全国的第一站，此前在试点10个月期满当天曾公布了一个数据：日单量突破10万。

    而一组传统出租车的数据则显示：2017年1月以前，南京市出租车的日均营运单数为38~40单；2018年，日均单数则下降到19~20单。

    转型困局

    一位出租车司机称，传统出租车一个月累死累活能赚三四千元，滴滴、美团司机却月入一万元到三万元，他们当然眼馋。

    2017年2月，美团打车进入南京后，平台对司机端的补贴层出不穷，司机甚至可以在每单营收的基础上，获得两倍的收入。而在客户端，甚至出现了“1分钱打车”。“红包大战”让一部分原本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出行的市民，选择网约车出行，导致网约车客流量虚高。

    2016年7月28日，中国网约车新政落地。新政明确，网约车合法，取得相应准驾车型机动车驾驶证并具备3年以上驾驶经历，无违章记录的司机均可加入。

    三个月后，各地细则相继落地。北京、上海“京人京牌”“沪人沪牌”的要求，被指过于严苛。南京网约车新政却没有对户籍限制，“比较包容”，而且中高档出租车无需考试，通过申请后可直接转为网约车。目前，南京3000辆中高档车中，已经有700辆成功转为网约车。

    对于传统出租车企业而言，另一种更稳妥的转型尝试，是建立重资产模式下的网约租车平台。以首汽约车和神州专车为代表，他们拥有自有车辆和自己的驾驶员，由平台来承担车辆的损耗以及司机工资等成本，利用移动互联网为客户提供打车服务。

    首汽模式取消了“份子钱”，以基础工资和绩效提成（每单20%）的方式给驾驶员发放工资，每日固定工作八小时，每月规定最低流水额度，完全进行公司化管理，改变了传统出租车司机“散养”的状态。与传统出租车公司相比较，首汽约车的优势是，可以利用大数据进行车辆调度和订单管理。 

    南京市客运交通管理处一位工作人员指出，目前来看，无论是供求关系还是以租赁公司为基础的劳资关系，全靠资本支撑，不可持续。

    “既然都是出租汽车，只不过跟乘客交流的形式变了，那么就应在公平的起跑线上竞争。”凌强说。    

    （《中国新闻周刊》2018年第6期 霍思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