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篇名为《中国当代艺术编瞎话速成指南》的文章一夜之间刷屏朋友圈。文章戏称,“读完该指南,就可以摇身一变,跻身新一代中国前卫艺术行业从业者”。
作者通过例句赏析讲了如何把一个买煎饼的普通故事,用高大上的当代艺术文体包装出来。如“煎饼师傅一边摊煎饼一边哼歌”用当代艺术话语体系表述出来就是“传统热工艺街头艺术家打破了经典东方餐饮文化与流行音乐即兴演作的边界”。文中指出,当代艺术需要什么词都往大了说,尽量选生僻、抽象、词义涵盖内容广的词汇,比如“煎饼=代表当代日常饮食文化的高温手工艺术品”……
尽管读来令人捧腹,但细细想来,这种现象何尝不曾出现在我们看不懂的讲演和展览中?这份看似无厘头的“教学”,其实也是对当代艺术刻意制造与大众语言间隔阂的一种讽刺。不少从业人员也在转发之余,感慨当代艺术为何不能好好说话?
“编瞎话”背后是当代艺术的理论焦虑
该文作者在文末表示,“本指南内容皆为调侃,不可当真,艺术本身应用严肃态度来对待”,并在后记中指出,“写这份指南,动机很简单,我真的看烦了这样说话的人”。他将这样说话的人分为两种,出于懒——人形谷歌翻译机;和坏——希望通过制造隔阂获取话语权或是定价权。
“以前的书呆子是把口语变成书面语;现在的书呆子是把书面语变成‘哲学翻译体’。”艺术评论家张未称,周围好几个自称学艺术理论的学生连日常对话都是这种文体,这种语言上的故弄玄虚其实可以反映当代艺术界更本质的一个问题——理论焦虑。它不只存在于中国当代艺术,也是现在世界上艺术理论比较突出的问题。
艺术批评家姜俊认为,因为当代艺术的体制、问题意识等都来自西方,“翻译体”有时在所难免。“文章确实说明一些问题,但观点有些简单粗暴,缺乏辩证性。”
当代艺术的话语应落地
当代艺术为何不能好好说话?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当代艺术对创新急于求成。“又简单又清晰地用理论解释创作,这需要长期的学术训练、语言训练才能完成。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大众更高的艺术需求催生出大量的学术研究,人们急于写出有理论感的文字,却没时间去仔细推敲许多艺术概念的用法、边界和概念史。”张未说。由于相关人才极度缺乏,现在一个硕士生或博士生都必须要武装上阵,拿理论来指导艺术家,为了显得专业和高端,只得用本就一知半解的哲学词语炮制出许多言辞不通的文章,而互联网传播对此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谓故弄玄虚,很大程度上是学术圈造成的。”姜俊认为,当代艺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体系,有点像过去的文人画,这是一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互相欣赏的文化产品。而当代艺术现在似乎变成了社会分层机制的一个推手,这套晦涩难懂的话语体系就成了进入某个社会阶层的“门槛”,这直接导致了它和大众语言间的隔阂。
有网友指出,指南的走红,恰恰反映出当代艺术和大众文化长期缺乏交流的困境。姜俊也认同,在一定程度上,当代艺术的话语应该落地。“但问题是,我们的学者本身水平往往有限,无法用平易近人的语言把西方传到中国的问题意识说清楚。我们需要有更多从事艺术批评或者艺术教育的人能把某些深涩的东西讲明白。”
“这种乱用概念的语言状况,不止在当代艺术中有。当代艺术的乱象只是一个缩影,一批没有经过理论训练,读过几本哲学书的人就以评论家和艺术家的身份来艺术圈滥竽充数。当代艺术的病根是当代学术出了问题。”张未说。
(上观新闻 钟菡 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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