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琴

    ■饶宗颐

    古琴这种乐器，在古代是士大夫阶层经常拿来作修养用的。琴瑟可以“乐心”，琴是极有帮助于修身之功用的。琴的起源，传说谓帝后生晏能，晏能是为琴瑟。

    我曾向容心言先生学习古琴指法。我搞音乐史，很大程度出自我对古琴音乐的挚爱。家里五张古琴，其中有一张是北宋郭佑之所藏“万壑松”琴，为它我还谱了一首《凄凉犯》。

    古琴和中国哲学的关系，可说是“扣其两端”。中国人好言道器相融，琴是器，哲学是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从“琴”到“道”过去一般文人的老调儿是“文以载道”，其实琴亦能载道。琴之为道，于儒、释、道三教都有密切关联。

    “琴”既为治心之具，故有人把古琴从正面与儒家性命之理相联系。《琴余漫录》又论“学琴之益；善弹琴者借为养性、调气之用，非以悦他人之耳也，足证琴学为有益身心性命之学，琴音远而身长，与弹者呼吸息息相关，是为有益性命，则弹琴可以延年”。

    道家无为的最高境界，是涤去心中污积，而获得正灵，像佛家之正道中的正定，这种“练心”的作用，相信对心理卫生有很大贡献。琴的教育，在禁止邪欲，完成士操，即是“自制道德”与“自顾情操”的功夫。琴音可令人达到和谐境界，所以了解琴音，正是一种精神享受。

    古人喜欢说“琴心”。精于琴者，闻琴声便可以明对方的心理。琴心有悲心、思心、怨心、慕心之别。善琴者，闻声有如窥镜，可以照见内心隐微之处，可由琴音以反映人心。以琴治心，古人谓之“琴心”。道书以琴代表和谐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