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调入桂林医学院人体解剖学教研室工作后,在解剖学教研室工作需要接触大量福尔马林,这是一种外观无色透明的甲醛水溶液,是医学上保存人体标本的必需品。这种药水的刺激性很强,因为当时的防护措施很差,长时间下来,常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呼吸道经常发炎。但是,为了给学生上好课又必须加倍努力,既要熟悉教材,又要亲自操刀解剖尸体。为了第二天能上好课,我常常加班到深夜,还要在业余时间训练自己的口才和板书。
1990年,我夫人所在科室重型颅脑手术病人较多,常常需要“特护”,加班加点,身心疲惫,最终,因劳累过度诱发了慢性迁延性肝炎,经门诊反复治疗不愈,最后发展到肝硬化而住院。
夫人的病情给我很大的压力,我每天骑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上午上完课便骑车赶过去,看她把饭吃完,再急忙骑车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繁重的工作任务加上夫人的病情,我的生活几乎不剩下什么休息时间。好在当时年轻,我咬着牙坚持挺了过来。
夫人出院后不久,紧接着我就明显感觉身体不适。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的右侧眼睑下垂,在教室给学生板书时用右手写字常常写着写着就成了一条逐渐往下掉的斜线,写到一半觉得手发软。我当时对这些现象并没有警惕,总觉得不过是劳累,过几天就会好。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连抬腿跨上自行车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开始口服药物,但不见缓解。这时,我才意识到可能是胸腺瘤复发了,于是到桂林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就诊,照了胸部正侧位片,放射科医生高度怀疑胸腺瘤原位复发,建议我到桂林市人民医院做个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CT)检查。
一周以后,CT报告结果显示为“纵隔占位并转移”。这个诊断,使全家人陷入了最严重的恐慌和危机之中,我和夫人更是如雷轰顶。我们都是医务工作者,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外科护士,我们都年轻,我们的工作生涯才刚刚开始,却同时患上绝症。我们都是在生物医学教育模式中学成的医务工作者,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赶快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做最好的手术、吃最好的药,越快越好!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再次到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胸外科治疗。
此时,我夫人刚出院不久,已经意外怀孕三个多月,肝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又加上妊娠反应,脾胃功能较差,常常吃不下、睡不安,身体很虚弱,特别需要人照顾。
一个是胸腺癌合并重症肌无力患者需要住院手术治疗,一个是肝硬化患者怀孕三个多月需要人照顾,两个年轻人面临着生离死别的重大抉择与考验。三个脆弱的生命岌岌可危,如何是好?
(连载二)
(《思考文化医学》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骆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