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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12月30日 星期六

    亭子

    《 文摘报 》( 2017年12月30日   02 版)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在盛唐,李白忧伤地叹息。到近代,李叔同写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把人带到芳草斜阳外。亭子,成了“伤离别”的象征,伴随着悲伤和惆怅。

        湘西老家的村里有一座“亭子”。这座亭子,不是“长亭”,也非“短亭”。

        村里的“亭子”,是一处多功能建筑。既是村里人通行于溪水之上的桥梁,又是村民们歇脚、聊天、看风景的佳处。它安安静静地横跨于宽阔的溪流之上,比那些风雅的亭子要长、要高,成为村子的标志所在。

        你大约已经猜出来了,我说的是风雨桥。

        “亭子”不算太大。

        底下是一座青石垒成的大桥墩,前尖后宽,涨水时便于分水而过,减少冲击力。几根巨大的圆木,从溪的两头,朝溪中延伸,架到桥墩上,成为“亭子”的基础。圆木之上,是木板,再往上,便是屋梁、青瓦等。

        “亭子”的存在,为两岸的人提供了方便。

        它一头连着村部和公路,另一头是我家所在的村民小组,错落地安放着数十户人家。我们去村里办事,到公路边的供销社买东西,或是到更远的镇上去,都要经过“亭子”。其他地方的人来我们村民小组,特别是外地人来到这里,须在公路边下车,走过“亭子”。他们看见“亭子”,往往感叹:“你们村还保留着‘亭子’啊!”古拙的“亭子”,把他们惊到了。

        “亭子”的美好,不止于交通。

        夏天暑气大盛,村里许多人来到“亭子”里歇凉避暑,呷烟闲谈,直到太阳偏西、暑热略散,才各自去地里忙活。大半天时光就这么消磨过去。也有一些人,在炎夏午间,干脆躺在“亭子”里睡觉,凉风徐徐,溪声清越,鼾声此起彼伏,做那美丽的梦。几只麻雀,站在亭沿的青瓦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人们一样悠闲、自得。

        “亭子”两头,是一些条石砌的台阶,费了不少人力,但并不规整。缝隙间长满了杂草,绿油油的。关于“亭子”,就生出种种神秘的传说来。比如,哪个孩子偶尔在“亭子”边的石缝、草丛中,看到一条小花蛇,觉得惊奇。父母通常会说,这是小丽变的。这个小丽,就是几年前不小心掉进溪里淹死的女孩。又如,碰到阴雨连绵、洪水不断的日子,村子里有些人来到“亭子”边烧纸钱,祈求龙王或溪神,快点儿放晴,不要淹坏了庄稼。

        “亭子”不仅具有“交通”的实用价值,还是村里人的精神游牧之地。

        “亭子”有种古老的美好,却不能“长生不老”。

        时间流逝,外面的事物渐次进入村里。村里人对于“亭子”,有了不同的看法,较多的声音是,“亭子”虽然好看,但过不了汽车和拖拉机,不如拆掉,修一座拱桥。

        1996年入夏不久,天降大雨,滂沱四流。在这场水灾中,已经衰朽的“亭子”不能幸免,除了大桥墩,一切冲得无影无踪。“亭子”自此消逝。

        不久后,村里人开始募资修石拱桥,可运气不好,或是修好不久又被水冲垮,或是在修的过程中塌掉,反复了好几回,才算有了现今的石拱桥。粗糙,简陋,毫无美观可言,仅仅一座桥罢了。

        (《我听见,那时的月光》陕西人民出版社 侯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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