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罗尼亚的特立独行

    10月27日中午，手机屏幕上跳出西班牙《国家报》的一条推送：加泰罗尼亚议会宣布独立。我匆匆扫了几眼各大媒体发布的图片：成百上千的人正举着加泰罗尼亚区旗涌向城市中心的广场，庆祝“加泰罗尼亚共和国”的“诞生”。浏览这些画面时，我想起了我的加泰罗尼亚朋友埃洛伊。

    第一次见到埃洛伊是在一场聚会上，他笑容灿烂，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有时说得快了，会突然停下来问一脸茫然的我：“你看我们需要照顾你改说英语么？”那时我刚到西班牙不久，于是我回答：“不用，还是让我练习一下西班牙语吧。”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用温和而又不容置疑的口吻纠正：“是卡斯蒂亚语。”

    事实上，在西班牙，“卡斯蒂亚语”才是这个国家通用语的正式称谓。15世纪初，随着西班牙中部和西北部的卡斯蒂亚王国与东部阿拉贡王国的联姻，西班牙第一次以一个统一实体的面貌出现。不少民族在保留自己方言的同时接受了卡斯蒂亚语的主导地位，但也有少数几个对这种文化的“入侵”始终持抗拒态度，比如加泰罗尼亚。

    在巴塞罗那，机场、火车站和地铁的告示牌上，标注在最前排的永远是加泰罗尼亚语。加泰罗尼亚的中小学几乎全部用加泰语授课，甚至在大学中，把加泰语作为教学语言的比例也高达60%以上。

    埃洛伊在欧洲某家航空公司做了多年的空少，工作清闲。但三年前，他却辞去工作转而在巴塞罗那经营起了高端定制私人伴游业务。短短两年，他的事业突飞猛进，本人也晋升为业界的风云人物。

    “一个典型的加泰罗尼亚人。”每每提起埃洛伊，我们共同的一名朋友总会这样定义。什么是典型的加泰罗尼亚人？不论是马德里、瓦伦西亚还是马拉加人，都会对此给出一个相似的答案：精明、能干、贪婪。

    讨厌加泰罗尼亚人似乎已成了西班牙人民的政治正确。个中理由五花八门，但我所听过最无厘头的一桩指控竟然是：“他们打算取消午睡！这样的人还能称自己是西班牙人么？”

    不睡午觉也是一项原罪？西班牙是欧洲著名的农业大国，自给自足式的农业生产主导了西班牙大部分地区的经济，也使懒散、热情、小富即安成为了西班牙人性格里的标签。而午后强烈的阳光则让他们的文化中多了午睡这一“神圣”的传统。但加泰罗尼亚却不同。这里不仅扼守着伊比利亚半岛通向欧洲大陆的陆上要道，还拥有朝向地中海的重要港口。贸易的发达使这里的居民拥有了更为开阔的视野，商业思维深深植入加泰罗尼亚民族的血脉。于是当加泰罗尼亚人的重商主义与其他地区的小农经济意识发生碰撞，自然刀光剑影，火星四溢。

    （《南方周末》11.16 谢宇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