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王勉

　　行走世上，谁都想体面点。穿戴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整整洁洁，出落得大大方方。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张脸，就是体面。

　　有没有面子，对陌生的人来说，首先是看外表。男人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胡子刮得寸草不生，走在街上，自觉很有面子的样子。女人出门前，第一桩事就是收拾自己的脸，描眉画唇，涂脂抹粉，哪怕有再急的事，也要稍加淡妆，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女人这张脸，是名副其实的面子。

　　脸面有了，接着就是穿戴。鲁迅对上海男人要面子的穿着，曾有十分精彩的描述。他笔下，住在石库门里的上海男人，睡觉之前，总要将西裤折出一条缝，然后小心翼翼叠压在枕头底下，第二天出门时，原样拿出来穿上，裤子照样笔挺，不见丝毫褶皱，衣衫鲜亮夹着包上班去。当时，上海女人要体面的流行说法是：长得可以不漂亮，穿得不能不漂亮。

　　过去经济条件比较拮据时，“赤脚穿皮鞋，赤膊穿西装”的现象时有所见。这种滑稽趣相，只是证明，面子比里子重要得多。

　　体面是一种自我感觉，有面子的体面只是表象，真正的体面是内涵的折射，也暗含着修养与气质的高低。

　　体面与贵贱无关，与财富多少无关。有人腰缠万贯，挥金如土，手腕上戴着500万元的金表，希望赢得周遭羡慕的目光，自觉无上体面。同是富者，李嘉诚手腕上戴了20多年的，是只售价20多美元的普通手表。李嘉诚戴着这样的表与商业巨头会晤，与各国政要见面，肯定觉得是得体而合面的。由此折射李嘉诚的体面观，不是虚浮轻飘，而是自我感觉里的踏实与满足。

　　一个空洞的躯壳，就是贴满金涂满银，光可鉴人，自以为体面得很，却反而照出了空虚浅薄。因为不得体，面上的光彩，也就扭曲、错位。所谓“绣花枕头一包草”“打肿脸充胖子”，便是那些蹩脚体面者的形象写照。

　　体面最直接地由自我内心感受所决定。若做不到淡定与平静，更在乎别人的认可，你最有可能跟在别人或势利、或高低摇摆的目光中，气喘吁吁。 

　　（《解放日报》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