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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10月24日 星期二

    老教授的西南联大记忆

    《 文摘报 》( 2017年10月24日   08 版)

        毕业将近70年,中国科学院院士潘际銮仍然记得母校的样子。泥筑的围墙,铁皮的屋顶,还有校门上黑底白字的招牌——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作为西南联大北京校友会的现任会长,潘际銮向记者回忆起母校狭窄的校舍、简陋的校门、校外的茶馆。他也反复提及那些如同“百年陈酒”一般的老师,学校里严谨细致的学风,以及“教授治校、民主管理”的办学理念。

     

        严格的学分制

     

        1993年,江西大学与江西工业大学合并,组建南昌大学。潘际銮成为南昌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在任期间,他做过一个“试验”,把西南联大的办校理念,揉进对南昌大学的教育改革中。

     

        他首先瞄上的,是学校的学风和教风。当时,经过高考进入南昌大学的学生有两种,考得好的是公费生,考得不好的是自费生,两种学生都是四年制。

     

        潘际銮发现,许多学生在学校不用功,“谈情说爱打球玩游戏”,什么样的都有,在学校混过4年,弄个学历就可以了。

     

        “这么念书,差太远了。”潘际銮哭笑不得地说。

     

        他在西南联大求学时,工科生的数学和物理,每年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及格。潘际銮曾经是云南省高中会考的第一名,但第一次期中物理会考时,他的学号列在榜单后不及格的部分。

     

        西南联大有非常严格的选修制和学分制。在学校想选什么课、挑哪位教授来教,都由学生自己决定。只不过,课程的进度不能跳着来,一门课考不过,就不能修下一个阶段的课程,要一直重修下去,直到拿到了这个学分为止。

     

        虽然不会淘汰或开除学生,但是不及格的学生必须一直修,一直考下去。西南联大成立后共招生8000余人,其中3800名最终得到了毕业证书,另外4000多人,一部分参军去了,一部分去了解放区参加革命。还有一部分,是“修到你不愿意读了,自己走了,自然淘汰”。

     

        严格的学分制度让学生不得不在学习上下更大的功夫。潘际銮告诉记者,那时候,老师讲的内容不一定一样,考题也非常难。一个班甚至会有一半以上的人不及格。

     

        拦路的石头

     

        学分制在南昌大学刚一推行,潘际銮就碰到了拦路的石头。

     

        没法子自然淘汰,他想要开除一部分学生,没想到学生情绪激烈,最后闹到要辅导员、班主任到学生家去“做工作”。学生家长也反对他,写信到教育部,要求让他“赶紧滚蛋”。

     

        “学生不用功,学得实在不行了,考试的时候也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怎么办?”潘际銮找到了时任江西省委书记,说了自己的为难。

     

        “不要紧,你想开除就开除。我给他安排工作。”时任领导让他放心。

     

        潘际銮觉得心里定了,第一个学年下来,他开除了40多人,这是南昌大学历史上的第一次。

     

        尽管考试严格,西南联大的学分制和弹性学制,却得到了潘际銮“也很宽松”的评价。

     

        按照学分制的规定,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不能补考,却可以重修,学分修满了就能毕业。由于学制是弹性的,一直修了5年、6年才毕业的学生也不在少数。有些学生,一个专业读了一两年,觉得读不下去了,可以重修其他专业的学分,只要成绩够了,经过系主任批准就可以转系。还有的学生,读着读着家里没钱了,直接休学一年半载,回来接茬往下读。

     

        潘际銮开始在南昌大学推行学分制,但弹性学制却无法效仿了,因为,“四年必须毕业”。

     

        他让学生一个学期进行一次考核。考得好的,自费生可以成为公费生,考得不好的,公费生变成自费生,不再以入学时的成绩为唯一的标准。

     

        潘际銮观察,学生的学风“马上就变了”,考试也不怎么作弊了,也开始念书了。“不念书不行,要开除的。”

     

        有风范的大师

     

        历史学者胡邦定是1942年考入西南联大历史系的,离校70多年后,依然对当年那些老师的教风念念不忘。当初校园里有风范的大师,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个群体”。

     

        他在文章中回忆,到抗日战争后期,老师的生活比学生更苦。闻一多穿着的灰布长袍是别人给的,朱自清披着一件“赶马人的披肩以御寒”。他亲眼见过吴晗提着一个菜篮子在市场里转悠,“找最便宜的菜买”。战争期间,物价不断上涨,多数老师都是拖家带口的,日子十分艰难。

     

        就在这样艰难的8年里,华罗庚完成了《堆垒素数论》,冯友兰做了“贞元六书”,金霖写出了《知识论》《论道》。物理学者吴大猷,干脆把北大的大型摄谱仪零件都搬到了云南,在一个破庙里把仪器装好,领着团队继续做研究,写出了《多元子质结构及其光谱》,那是一本“世界物理方面的高水平著作”。

     

        不止一个人问过潘际銮,西南联大的教育成就为什么无法复制。这位不合时宜的老派院士,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需要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改变,才能改变教育制度。”他说。

     

        (《中国青年报》10.18. 张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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