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去陪读

    新高一开学，女儿就要去市里的重点高中上学了。本是喜事，我和爱人却惆怅了好久。

    女儿肠胃不好，学校的饭菜不适宜，若想就学，自是务必要陪读的。而我和丈夫的工作走不开，女儿又坚持想去，这个两难的问题，只好交与疼爱女儿的姥姥、姥爷商量。我母亲上有九十岁的老娘需要照料，重担最后落在了年近七十的老父亲身上。

    解决方案定下来那天，我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迟疑着说，为了孩子，只有克服困难吧！言谈之间，我感到了母亲的失落，心下难过。

    我忐忑地和父亲商议陪读的细节问题，父亲说：“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佳宝。老了，能有点用也是好事。”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陪读，实则是另成立一个新家，所有的家什物件都要备齐的。父亲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历来住得干净舒适，我和爱人跑来跑去采购布置了好几天，才算可以入住。

    出发前一天，我去帮父亲收拾衣物。一进门，就看见父亲系着大围裙，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他说：“给你妈蒸锅馒头，够她吃上好几天了。还炖了一锅红烧肉，省得她懒得做菜。”再看，阳台上堆满了水果和蔬菜。

    父亲做饭的时候，母亲也没闲着，在给父亲装叠被子，嘱咐我：“都带上，都带上，用得着。”那些衣物，母亲已经从里到外、从薄到厚细细分了类，分装在不同的袋子里，然后跑去厨房，一一指给父亲。父亲一边点头，一边叮嘱母亲：“红烧肉，你放些豆腐、白菜、豆角、茄子啥的，都能炖着吃。”我在旁边看俩老人孩子般互相提醒，有趣又伤感。 

    出发那天，父亲和我们上车，母亲在门口挥手，那场景，让我想起幼时，父亲探亲结束归队，母亲也是这般在门口告别，依依不舍目送部队的车远去，然后偷偷抹泪。大概，母亲再也想不到，老了竟还要分别。

    到了新家，安顿好东西，父亲便迫不及待地跑去阳台给母亲打电话，因为耳朵不好，我们听见他在喊：“新房子很好住，离学校很近，这里也热闹，挺方便的，你就放心吧。记得吃红烧肉，别放坏了。”

    带着父亲熟悉了周边环境后，我和爱人便急急赶了回来。晚上，和父亲、女儿视频聊天，父亲和我们汇报第一天做的饭菜，果真是动了脑筋，女儿直说好吃。我和爱人放心之余，也心生歉疚。父亲，本该是乐享天伦的年纪，却成了主要劳力。

    转眼间，父亲已经陪读一个月了，女儿被照顾得很好，居然胖了些。

    一个周末，我们决定载着母亲去看看父亲。到了新家，父亲居然做了一桌子菜，还特意买了啤酒，掩不住地开心。

    临走的时候，父亲忽然打了几个喷嚏，转身，母亲就不见了踪影。过一会，母亲匆匆回来，提了一袋子药，治感冒、咳嗽，防腹泻、胃痛，消炎、去火，应有尽有。父亲的健康，母亲一直提心吊胆着，人老了，禁不住疾病的折腾。

    女儿高中三年，母亲说，做好了父亲去陪读三年的准备。我和爱人有说不出的惆怅。 

    （《北京青年报》9.28 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