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人风骨资耀华

    “天下人才之渊薮，可以保中国而强天下者，莫湘人若也。（梁启超语）”湖南人“有独立自由的思想，有坚强不磨之志节”，湖南为中国近现代史输送了大量经纶治世之才；在灿若星河的湖湘杰出人物谱系中，从曾国藩到毛泽东，他们都对湖南人的性格特征有过经典论述。就像毛泽东说“吃不得辣椒的人做不成革命者”一样，散发着一种湖南辣椒特有的劲道，用湖南话一言以蔽之——霸得蛮、耐得烦、吃得苦、不怕死。

    “对共和国的建立有襄赞之功”的资耀华称得上体现湘人风骨的精神标杆。资先生1900出生于湖南耒阳，活了96岁，是20世纪名副其实的同龄人。他少年时代东渡扶桑，求学十年，26岁毕业于日本京都帝大经济学院，回国后又两次赴美，分别在宾西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和哈佛大学商学院进修和考察，是当时为数不多熟悉国际金融的银行家。新中国成立后他曾任上海银行总经理，为第一届全国政协代表，第二至七届全国政协委员，长期担任中国人民银行参事室主任。资耀华先生是中国金融学会的重要创始人，作为杰出的华资银行实业家，他投身银行业长达70年之久，是名副其实的新中国金融先驱。

    1948年冬，时值国内时局剧变，资耀华不顾友人挽留，从美国回到隐隐听得见炮声的天津，重掌上海银行天津分行兼华北管辖行经理之职。1949年1月16日，天津解放的次日，资耀华作为金融代表参加了天津军管会金融处的座谈会，他以不容辩驳的霸蛮口吻提出三条意见：一是务必保住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这两块牌子；二是迅速恢复天津市场，特别是金融市场；三是从速恢复天津市进出口贸易，上海银行可以代理对外收付外汇，并可垫付美元外汇。这三项建议被军管会悉数采纳。仅此一举，资耀华可谓为新中国立下了襄赞之功。

    资耀华在自传《凡人小事八十年》中写到一件小事，1926年，他刚进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时，为便于银行发展业务，亲手做了一个上海市黄页薄，以上海电话簿为基础，分区、分街道、分弄堂，亲手绘制一个个草图。他还以顾客身份，去上海各大银行包括外国银行偷师，学习服务态度和业务情况。从这一年进入银行界起，70年如一日地提前半小时上班，从不迟到，被誉为“世界上年龄最大的公务员”。资耀华有两个信条：“一切坏事从说谎开始”“一切失败从迟到开始”。人们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其实资耀华的这种“耐得烦”告诉我们，很多时候细节并不在于某个时间节点或某件事情上，而在于为人处事水滴石穿、久久为功的坚韧细腻之中。

    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曾说：“银行家在其业务经营中必然要表现出超乎人性的传统的体面。终身从事这种活动使他们成为最浪漫并且是最不现实的人。”而资先生的生活异常平淡清苦。有一次，接待完采访的记者，资先生要留饭，保姆却为难：事先没有安排，当日饭菜绝无多余可待客。以资耀华的能力和职位，要当大官发大财，应该都轻而易举。但他始终以“人间有味是清欢”自许，一辈子不置私产。解放前，他家一直租住普通的里弄房子，且家无长物，连字画都不挂，被女儿资中筠戏称为家徒四壁。无欲则刚，唯有视名利如浮云，方能在名利诱惑下站稳脚跟。

    无他，风骨使然！“霸得蛮、耐得烦、吃得苦、不怕死”的湘人风骨使然！

    （光明网8.31 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