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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08月26日 星期六

    玩泥巴

    《 文摘报 》( 2017年08月26日   02 版)

        小时候在老家农村,我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在草丛里逮蚂蚱,整天在野地里疯跑。真的,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起玩过什么玩具。是的,祖父曾让我玩过他的长胡子,我想揪下一根他都不让,那算什么玩具呢。还有,我玩过母亲的劳动模范奖章,可我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似地玩过一两次,奖章就不见了。大姐二姐怀疑我拿奖章到游乡的货郎担子那里换了糖豆儿,至今我还为奖章丢失的事背着黑锅。

        手里总得抓挠点什么,没玩具可怎么办呢,土生土长的我,只能就地取材,玩土垃和泥巴。

        先说玩土垃。一段时间不下雨,村东的官路经车碾、人踩,土垃就起来了。土垃又松又软,深及脚面,一踩就噗噗乱冒。土垃很细,细得成了面儿面儿,像用丝底细罗罗过的面粉一样。我们玩土垃的办法多是蒸白馍。我和堂哥把土垃聚拢到一起,装进堂哥从家里拿来的一只搪瓷碗里,土垃装得堆尖一碗,快速往地上一扣,巴住碗底往上一抽,一个白馍就蒸好了。当我们把白馍蒸出一排时,一辆牛车踢踏踢踏过来了,我们赶紧给牛车让路,眼睁睁看着牛蹄子把白生生的白馍踏得粉碎。这没关系,反正蒸白馍的材料多得是,我们接着蒸就是了。白馍又蒸出了七八个,堂哥说可以吃了,你吃吧。白馍是假的,不能吃。我说我不饿,让堂哥先吃。见我不吃,他就从一个白馍上抓了一把,往我嘴边送。我一扭脸,他就把土垃喂到我脖子上了。他请我吃白馍,我也请他吃白馍,于是我俩就打起土垃仗来,打得你来我往,尘土飞扬。到头来,我俩头上、脸上、耳朵里、鼻洼子上、眼皮子上都是土,成了彻头彻尾的土孩子。

        再说玩泥巴。玩泥巴和玩土垃一样,都是有条件的。玩土垃的条件是干旱,玩泥巴的条件是下雨。我们那里的土地是黏土地,泥巴被称为黄胶泥,雨水一浸泡,随手一挖就是一块好泥巴。把泥巴团巴团巴,搓巴搓巴,捏什么,像什么。

        我和堂哥玩泥巴时,常做的一种游戏叫摔哇呜。摔哇呜的办法,是把一块泥巴捏成小盆形,然后托底拿起小盆,底朝上,口朝下,奋力向我家门前一块废弃的础石平面上摔去。由于速度的作用,和兜在小盆里的空气被压缩的作用,小盆摔在石头平面的瞬间,盆底会翻卷开来,爆出一个洞。爆洞的同时,发出哇的一声响,摔哇呜宣告成功,哇呜也因此而得名。我和堂哥摔哇呜,是要进行比赛的。规则是,谁把哇呜摔响,对谁进行奖励;摔不响的呢,要给予处罚。奖品不是别的,只是一块泥巴。泥巴还有别的玩法,找来一根柔韧好的荆条,把荆条捋得光溜溜的。把泥巴团成圆球,像穿算盘珠子一样一个个穿在荆条的梢头,然后奋力甩荆条,把穿在荆条梢头的三两个泥巴圆球甩出去。

        长大到城里参加工作后,我再也没有玩过泥巴。一个童年与泥巴相伴的游子,真想再玩一玩泥巴呢!

        (《人民日报》8.19 刘庆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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