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难出贵子”是个伪命题

    日前，北京高考“文科状元”熊轩昂的一段话，在舆论场上引发一阵“寒门难出贵子”的感慨。

    熊轩昂说：“高考是阶层性的考试，农村地区却越来越难考出来。我是中产家庭的孩子，生在北京，能享受到的教育资源，决定了我在学习时能走很多捷径。现在很多状元都是家里厉害又有能力的人，所以知识不一定改变命运，但没有知识一定改变不了命运”。

    这些话引起关注，是因为过去是失意者在说：“我们的命好苦”，而现在是优胜者在说：“没错，你们的命就是很苦。”

    最近还读到一篇网文《寒门难出贵子，是对奋斗者的公平》，在作者看来，阶层固化简直是上天正义的化身。“典型的寒门，不仅穷，而且懒惰、天真”“如果你不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你的孩子也很难实现他的梦想”……

    在他们眼里，市场是万能的、公平的，“一个人接受了市场，就发现机会是多的，你的智商，你的身体，你的容貌，你的勇气，你的冒险精神，你独特的天赋，它们都可以成为你的资本”，并且“可定价，可交换，可改变”。

    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在《身份的焦虑》中说：“贫困最令人痛苦的地方，并不是它所导致的身体上的受苦，而是他人对贫困状态的负面反应所导致的羞耻感，是贫困状态违反了亚当斯密所称的‘既定的社会体面原则’所产生的羞耻感。”

    所有歧视寒门的文章，都不会直接承认“龙生龙凤生凤”。它们往往罩着“成功后面必有艰辛”“优秀是一种传承”之类的正能量外衣，“每个人，只要有点智商、肯吃苦努力、愿意跟时代一起前进，都有机会走出自己的阶层，过踮起脚尖够得着的生活。”

    但事实并非如此。几年前，香港电台一档真人秀节目《穷富翁大作战》，富商公子田北辰去当了几天底层清洁工，住最差的房子、干最苦的活、领最低的薪水。他哈佛毕业，自命不凡，信奉自由市场和弱肉强食：“只要有斗志，弱者也可以变成强者。”但几天后，他感慨说：“在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只有弱者越弱，越来越惨！”

    贫困会代际传递。不光是不稳定的家庭生活，导致下一代在竞争中无法获得足够的资源，孩子还可能从父母那里学到了引起贫困的价值观和态度，由此产生了一系列信仰和行为方式。某种程度上，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断言依然有效：“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

    因着生之艰难，穷人们的道德底线更易滑落，目标更浅近，手段更鲁莽——这就更应是社会努力去改善的，而不是去奚落。

    北宋名臣范仲淹，父早死，母再嫁，读书在苏北长白山一僧寺中，断齑画粥，晨曲暮归，后来高中进士，官至宰辅，他用积蓄创设义庄，使同族的孤儿寡妇皆得育养与教育。族人参加科举，他还给予路费补助。

    这就是今人应学古人对待弱者朴素的道德观：“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对于那些秉持自由市场观点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来说，也许只有经历一次不幸，才能意识到寒门的痛苦与无力。

    （上观新闻7.15 左流之 李少威）

    网友说

    赵又一：俗话说“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寒门难出贵子”本就是个伪命题，魏祥的“清华来信”，庞众望的“自己解决学费，不想欠人情”给那些顺风顺水的人一记耳光。苦一点、痛一点之后，你还可以在阶层流动中重构自己的坐标，找到命运的回报。

    王小兵：很久以前麦子有篇文章叫《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跟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另外还有一篇清华硕士的文章叫《我奋斗了十八年，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喝咖啡》。你的位置决定了你的角色，在你降生这个世界时似乎就很大程度决定了。条条大道通罗马，有人生在了罗马，而没伞的孩子就得拼命奔跑。

    grace：只有努力，尽力，提高自己，以人为镜，学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进步的阶梯。

    （南风窗微信号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