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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07月22日 星期六

    北京胡同杂忆

    《 文摘报 》( 2017年07月22日   02 版)

        北京胡同留给我的记忆,既宁静,又热闹。每天清晨,结伙儿上学的呼朋唤友,赶着上班的车铃叮叮,然后就只剩下暑季的蝉鸣,或“三九”的北风;日落鸟归巢,各家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开演,胡同里必定少不了一阵喧嚣:顺子、利子、平子、节子,回家吃饭楼!二柱子你死哪儿去啦?

        哪个小小子要头上带青包、鼻子淌着血、灰头土脸地回家来,赶上“护犊子”的老娘们儿,不问青红皂白,就得拉着孩子:“谁打的?走!找他们家大人说理去!”“严于律己”的老爷们儿,问明缘由,八成还得再把不争气的“败兵”揍一顿:“他打你,你长手干什么吃的?没告你别跟他们玩儿吗?叫你不听话!叫你不长记性!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于是乎大人喊,孩子哭,街坊劝,这是胡同里再平常不过的景致了。更何况歇后语里还有一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足见那阵儿小孩儿挨打是家常便饭,隔三岔五就得开开张。不像现在,都一个儿,顶头上怕摔着,含嘴里怕化了。

        胡同生活每天以“倒脏土”宣告结束。那时的垃圾以炉灰为主,扫个院子也能撮起半簸箕土,所以“上簸箕”“土筐”“土箱子”是每家必备之物。天黑之后,端着、抬着,或用四个轴承做轱辘的小车拉上土筐,把脏土倒在“土站”。

        再晚些,清洁队的“土车”——垃圾车一到,三四个清洁工跳下来,三下五除二,用板儿锹把垃圾撮车上,高声一吆喝,走喽!再齐刷刷蹬在车后边的踏板上,风驰电掣般奔下一堆,故名“夜撮儿”。他们都头戴劳动布的工作帽,为防尘土,帽子后头都连着一块布,遮住脖子,既像炼钢工人,也像电影里戴着战斗帽的“日本鬼子”。

        日久天长,倾倒垃圾的那块地儿都快铲成坑了。后来卫生了,有的地方摆上几个带盖的垃圾桶,不方便的街边,就有电动的小号儿垃圾车来定点集中收垃圾,街门外一响起“十五的月亮……”那个曲子,就是倒土的信号,老少爷们儿的活计就来了。

        居委会是基层政府的手和脚,街道有点儿什么事,尽义务的“积极分子”——老太太们成帮结伙,挨家挨户且得通知呢:老街坊们,政府修永定河大堤,咱都得出点儿钱啊!那时我还在北城根住。街道的人拿着印刷好的每幅有“两圆”字样的捐款票据,挨着门走。我老娘实诚,问得买几张您那个小票啊?回答是您来五张吧!得,10块钱出去了。

        现在有拿工资的职业社区工作者,骑着电动自行车,一会儿就都告诉到了。在安定门内大街,我就见到这么一位,到每个门脸儿前,都是手一捏闸,脚一点地:哥们儿,记着9月26号之前都把国旗给挂上啊!回应大概都是:得勒您那,忘不了!

        现在的胡同平房四合院都成了香悖悖,为什么?无非公用设施接入,去除其弊,光剩其利了,出来进去省事,侍弄花草方便,还有老百姓讲究的“接地气”,最起码没有四楼屋里有丁点儿动静、底下三楼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那个烦劲儿,更有源远流长的邻里亲情。那些搬进楼房的老街坊们,面对虽生活方便,但对门多年不相识的居住状态,又止不住地念叨往昔生活艰辛但人情温暖的大杂院。

        至今还住在胡同里的,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煤改电之后,少了捅炉子眼儿、倒炉灰的麻烦,公厕也改到了胡同里,白瓷砖到顶。还有方便残疾人的马桶、不锈钢扶手,相当于公共洗手间里的VIP(贵宾)待遇。那种隔二里地能闻着味儿找公厕的事儿,已然有了很大改观,也免了出恭时面面相觑的尴尬。

        以前的笑谈是买得起马置不起鞍,现在是“马”买来了,没地儿“拴”。所以,时代进步的体现,少不了胡同两侧、窗户根儿下停满了的汽车,和为占车位各家装的地锁。要不然您下班晚了,转半天腰子也没地儿搁车啊!邻里间为这事闹矛盾的可不少见。说句老生常谈,这也是发展中的问题嘛。

        (《一个“50后”心中的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焦尚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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