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不野

    ■石广田

    随着天气日渐变暖,又到了一年中吃野菜的好时节。

    低头,地上有荠菜、蕖菜、面条棵、蒲公英；仰头,树上有柳穗、榆钱、洋槐花。或焯熟凉拌,或拌面上笼熏蒸,花样繁多的野菜端上桌,浓郁的田野气息溢满唇齿,让人心头顿觉清爽。

    然而,今年我却隐约感觉到有些异样。菜市场里,卖面条棵、马齿苋的摊位很多,而且每一棵都肥硕干净,闪着晶莹的亮光,与以前沾满泥土的干瘦样子比起来,显得野劲儿全无。卖榆钱的摊位却极少,一问价钱,我吃了一惊:十元钱一斤。与摊主攀谈才知道,面条棵和马齿苋都不是从野地里一棵棵挖来的,它们是大棚种植的；榆钱这么贵,主要是因为榆树的数量越来越少,产量有限。

    回到了村里,我发现摊主所言不虚。三婶在家附近,就种了一畦面条棵,绿油油的非常茂盛。三婶说,我爱吃面条棵,一棵一棵到地里挖,半天也弄不够一碗蒸菜。这几年,地里的野面条棵越来越难找,都是打药打的,什么“一扫光”“百草枯”,厉害着呢,打一遍啥野菜都活不成。

    在村里转悠一圈,以前比比皆是的洋槐树、榆树已难觅踪迹。好几个老邻居都对我抱怨,村里人想吃榆钱、洋槐花都没地方找,谁谁家那棵榆树,被抢着捋光了。听说县城里这些东西卖得很贵?我笑着点点头:“洋槐花五块钱一斤,榆钱十块钱一斤。”他们听了直摇头。

    前几天与朋友闲聊,他突发奇想地说:“咱去村里租块地种榆树吧,榆钱卖这么贵,要是种一亩榆树,能卖不少钱。榆树长大了,榆木也很值钱。”我心里怅然若失:小时候,榆钱、洋槐花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要说它们可以换钱,绝对不可想象。可如今,活生生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时代变了，环境变了，人们的眼光也变了。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天，野菜完全变成了“大路菜”，榆树、洋槐树成了专门为吃而种植的树种呢？

    （《新华每日电讯》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