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安定门内的一条胡同里,住着这样一对母子,儿子年近七旬,母亲已九十有余。老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去年又不慎摔坏肱骨,几近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多亏有儿子细心看护照料、任劳任怨,老母亲才脱离危险,得以康复。
儿子叫薛军,北大法学硕士毕业,退休前曾担任过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著有多部学术书籍。但在街坊四邻的眼里,他更是一位让人交口称赞的大孝子。多年来,为了便于照顾,薛军一直陪母亲住在西房,妻子则住北房。
一
薛军的母亲出身于旧官僚家庭,念过大学,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和知识女性,父亲则是国民党的一名将领。国共战争后父亲逃往台湾,但思想独立的母亲却带着一岁多的薛军毅然回到北京。
当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母亲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就在幼儿园里给孩子们洗衣服,靠微薄的薪水抚养薛军。母子二人没有固定住处,薛军记得自己偶尔会寄宿到保育阿姨的家中。
生活虽然艰辛,但薛军从未放弃学习。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二年,薛军就考上了北大历史系,后来又拿下了北大的法学硕士学位。
走上工作岗位,薛军一直践行着母亲的教诲——不拿别人一针一线。因为工作的缘故,薛军总有机会去各大酒厂参观调研,对方时不时会送几瓶好酒,薛军都是一概拒绝的。因为母亲曾担任管库的职位,从小就教育他:“公家的东西,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许往家里搬。”
二
母亲患上老年痴呆症以后,薛军也尝试过请护工、送医院,但发现都没有亲自照顾来得放心。每次母亲与护工或保姆发生矛盾的时候,薛军都站出来维护母亲,“护工可以再换,但妈就只有一个。”他嘴上“埋怨”母亲的任性,但眼睛里藏不住宠孩子一般的神情。
母亲如今已不能自理,有时连儿子都不认得。一次,薛军把饭端到母亲面前:“儿子给您喂饭。”老人说:“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是北大高材生,是高级经济师,是值得骄傲的儿子。”薛军赶紧接话:“妈,那就是我。”老人摇摇头:“你在骗我,我儿子出差不在家。”老人一席话,让薛军心生慰藉:“老人心里是因我而自豪的。”
薛军从来不觉得母亲是负担,他甚至不舍得离开母亲哪怕只有一小时。退休后,好多人向他抛过橄榄枝,请他去律师事务所或其他机构帮忙,但他都果断地回绝了。母亲从没缺席过他的成长,他也不想错过母亲的晚年。
即使深更半夜,只要母亲一有动静,薛军就好像有感应一样,知道母亲不舒服了。事实也应验了他的感应,母亲还真的不是尿了就是拉在了床上。薛军绝不允许母亲有一丁点儿的不干净,“从没长过褥疮”就是对薛军最好的一个褒奖。因为他的细心,母亲的房间里从来闻不到异味。
除了个人卫生,薛军在母亲的饮食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每天去市场采购新鲜的蔬菜、绵软的水果,做可口又易消化的食物。年过九旬的母亲除了神经系统不太好,几乎没得过其他病。
有一次,薛军不小心碰伤了头,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一边捂着伤口,一边骑上自行车直奔医院。脑门上缝了七针后,由于饭点儿快到了,他顾不上麻醉过后的疼痛和昏沉,又急急忙忙赶回家中给母亲做饭。
母亲没法自己坐起来吃饭,每次他就跪在母亲身后,让母亲靠在自己的怀里,好让她吃得舒服些。这个姿势也是薛军逐渐摸索出来的,就这样一个动作,一日三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坚持做了近十年。
(《北京青年报》3.11 师雨佳)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