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并不浪漫的包办婚姻,启功本以为,为了不违母命而娶章宝琛,是人生的不完美。却不料,她竟成了他难得的知己,并在那段艰辛的岁月里,给了他无尽的幸福。
包办婚姻 一生知己
1932年,20岁的启功答应了母亲和姑姑为他提的亲事。启功孝顺,不敢违逆。母亲看中的姑娘名叫章宝琛。很快,她成了他的新娘,他称她为“姐姐”。
婚后,她操持家务,侍候婆婆,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自从章宝琛过门后,启功再也没有为家里的事操过心。
刚结婚时,启功的家很小,朋友却极多,家里时有联谊会,大家坐在炕上一侃就是半夜。章宝琛一直侍候大家端茶倒水,从不插言。
自告奋勇去卖画
婚后,中断学业的启功到辅仁中学担任国文教员,但三年后,又被解聘了。那时,正值北京沦陷,启功只能靠在教学馆的工作来维持全家的生活。
即便如此,章宝琛从来没有任何埋怨,自己省吃俭用不说,还把一家日常开销精打细算,留下一部分为启功买书和一些不太贵的画。
有一天,启功看见她在细心地缝补一只满是破洞的袜子,禁不住满心酸楚。他想卖画赚钱,可画好了,出门时却又迈不开步了。章宝琛理解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于是自告奋勇,说:“你只管画吧,我去。”
有天傍晚天降大雪,启功见妻子还没归家,就打伞去迎。远远地看见她坐在马扎上,全身是雪。看到他,她挥着双手兴奋地说:“只剩下两幅没卖了。”启功的眼泪夺眶而出。
1957年,母亲和姑姑相继病倒,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章宝琛身上。母亲弥留之际,拉着章宝琛的手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
母亲去世后,启功想起妻子侍奉老人的日夜辛劳,对章宝琛愈发感激。他让妻子端坐在椅子上,自己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姐姐”,并给她磕一个头,以示尊重。
帮丈夫私藏字画
1957年,启功被莫名其妙地划成“右派分子”。章宝琛见启功痛苦的样子,紧紧抱住丈夫泣不成声:“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如果你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深知启功爱讲话,就告诉他,“有些不该讲的话,你要往下咽,使劲咽!”
“文化大革命”时,一切公开的读书、写作都被迫停止。为了让启功专心在家撰写文章,章宝琛天天坐在门口给他望风。为了让启功吃好点,她拿出自己珍藏的首饰典卖。
为防止红卫兵抄家,细心的章宝琛偷偷地把启功的藏书、字画和文稿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在一个缸里,在后院的墙角下挖了一个坑,深深地埋在土地的深处,这些她连丈夫都没有告诉。1975年,章宝琛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她才告诉启功自己私自藏字画和文稿的地方。
“你要再找个人照顾你”
两人没有孩子,一直是章宝琛心中最大的遗憾。
启功在辅仁大学教书时,时常和女学生去看展览。有位老太太好意地问章宝琛知道不知道,她竟然答道:“且不说他不会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我也无怨言,我希望哪个女子能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也了却了我的心愿。”即使在病床上,她也不忘叮嘱启功:“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再找个人照顾你。”
章宝琛去世后,为启功做媒的人接踵而来,他一一谢绝。媒人笑言:“你的卧室里还摆着双人床,证明你还有续娶之意。”启功听后,立刻将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
在章宝琛去世后的20多年里,启功一直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中无法自拔。他只能将泪与思念凝结成文字:
结婚四十年,从来无吵闹。白头老夫妻,相爱如年少。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我饭美且精,你衣缝又补。我剩钱买书,你甘心吃苦。今日你先死,此事坏亦好。免得我死时,把你急坏了。枯骨八宝山,孤魂小乘巷。你再待两年,咱们一处葬……
2005年,93岁的启功带着对章宝琛的思恋溘然长逝。在这73年看似不协调的爱情里,他却得到了最坚定的支持和最满足的幸福。
(@阅读公社 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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