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心事为花忙

    清代汪士慎,在扬州八怪中排行第六，被人称为“汪六”。他原籍安徽歙县，37岁时为生计和艺术发展，携家带口，寓居扬州，以卖画辞印为生。54岁时，他左眼失明，自刻印“左盲生”“尚留一目看梅花”“一生心事为花忙”等闲章，以示情志。67岁时双目失明，但仍习作草书，挥写自如，不失当年风韵，金农赞他“盲于目不盲于心”。

    汪士慎擅画梅花，在扬州梅花岭下史可法墓前，有一幅汪士慎绘制的巨型梅花帐刻漆螺钿落地屏，屏上万蕊千花次第开放，繁枝盘旋曲折如虬龙乱舞，香雪缤纷，满是梅影花光，气势壮观，清妙独绝。他开创了自家梅法，名重一时，轰动扬州画坛，笔下的梅花被称为“汪梅”，他也被誉为“画梅圣手”。

    代表作《墨梅图》中，梅花是属于灞桥、江畔的野梅，清瘦冷峻，荒寒绝俗，散一股孤傲之气。前人画梅，以嫩枝疏蕊表现梅花的神韵秀逸、烟霞风骨、冰清玉洁，他一反前人专画老干、苍枝，而用淡墨点干、浓墨点苔、干墨圈梅，所画之梅湿润苍劲、冷傲孤芳。树干、浓苔与涩花浑然一体，用笔沉雅，风神俱足，雅逸清芬，深得梅花三昧，画面上的花朵如佳人一般，千回百转又欲语还休。金农喻为“千花万蕊，管领冷香，俨然灞桥风雪中”。

    汪士慎青少年时受过完备的儒学教育，却没有考取过任何功名，来到扬州后不久就住在同乡马秋玉家。盐商马秋玉热衷文化，“以古书、朋友、山水为癖”，且“以朋友为生命”，四方文人闻名造访皆得其供食置宿，而其亦乐此不疲。马秋玉将他安排在自家的“七峰亭”，由于这座亭子的四周散布着七块巨石，像七座山峰，因此，汪士慎将这一新居命名为“七峰草堂”，并自名“七峰居士”。1754年秋，汪士慎在扬州城郊买了一处新居，植上梅花、山茶、茉莉、栀子、牵牛、牡丹及梨花等各种花卉果木，还有一棵高大的杉树，因此命名青杉书屋。汪士慎深居于此，布衣蔬食，品茗读书，写字作画，精神倒也充足，但生活的困窘也让他时时感到无奈，他坦言“自笑成孤调，难堪入尘世”。

    汪士慎一生像梅花疏淡，孤守清绝、盲不弃笔更让人钦敬。“画梅须画梅骨气，人与梅花一样清”，梅花已然融入了其人格和气质，写照了其文人风骨。他在《岁暮自嘲》中写到：“莫道称高蹈，孤清性所耽。结欢无热客，侵梦有烟岚。贫久衣裘敝，厨荒菽粟甘。不知三市外，何处拥华骖。”正是拥有了如此淡泊心境，他才绘出了冷峻高逸、迥出尘埃的水墨梅花。

    （《图说中国绘画》吉林人民出版社 燕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