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话鸡画

    从现存的作品来看，描绘鸡的历史直到东汉末年都还是以神话主题为多。而这也构成了中国鸡画的一个文化基因——人们总是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或者是对神话世界的想象来描绘鸡的。在这种基因的作用下，鸡越来越广泛地出现在年画、剪纸等多种不同的艺术语言之中，为人们送去吉祥与欢乐。

    “五德”兼具的德禽

    东汉以后的鸡画开始悄然变化，这种变化，应当源自人们对鸡认识的深化。汉人韩婴便将鸡的日常表现归结为“五德”：“信德”“文德”“武德”“勇德”和“仁德”。他的依据很简单，因为鸡能报时，所以韩婴称其“守时而不失者信也”，即为“信德”。又所谓“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

    因鸡有“文德”，这使得墓葬中身着文人服饰的鸡首人身形象不难理解。那么，鸡的“武德”和“勇德”又如何体现在画中呢？在莫高窟285窟中可找到相关的图像。

    285窟以西魏时期创作的《五百强盗成佛故事画》而著名，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幅壁画中的屋顶上还隐藏着一幅今天被称为《斗鸡图》的局部。画中两只毛色黝黑的鸡相对而立，脖颈的羽毛炸起，双脚扑朔，怒目圆睁，弓起脖子，张大尖喙，场面十分紧张，体现了鸡的“武德”和“勇德”。

    相比于“武德”和“勇德”，“仁德”或许在绘画中被表现得最多。最重要的特征或许是画面中鸡的多样化。

    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传为北宋徽宗所作的《芙蓉锦鸡图》，便是一件不同以往的鸡画佳构。画中的锦鸡俏立芙蓉枝头，羽毛华丽。而它的目光所及之处有徽宗书写的诗句：“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既然已经具备了“五德”，便可过起安逸的生活——由斗鸡的癫狂到锦鸡的闲适，变化的不仅是画面的内容，还有时代的风格与趣味。

    经典创作的题材

    现存较早描绘雏鸡形象的画作，出自南宋画家李迪。北京故宫博物院现藏有传为他所作的《鸡雏待饲图》。画面描绘了两只雏鸡背向而立，却一同张望着画面的左方。由于是描绘在绢素之上，画家用精细的笔法描绘足部、翅尖等细节，又略微晕染出羽毛的边缘，工致与意趣兼备，十分耐看。

    南宋兴起了一种描绘田园风光和生活主题的绘画，李迪便是主要代表画家，这件《鸡雏待饲图》便是农村生产的写照。而在传统农业生产中，将大寒分为三候，认为“一候鸡乳”，此时开始孵育雏鸡，表明新春即将到来，可以为来年的农业生产做准备了，是十分重要的节气标志。

    到了近代，海派画家任颐等人绘制了不少鸡画。这些作品基本还是延续明代以来文人画鸡的样式，但改水墨为彩色，在大大增强了表现力的同时，也损耗了文人绘画的意趣。同时，他们对于“德禽”意味的表现也不再重视，注重追求画面效果。

    这种局面直到徐悲鸿的鸡画出现才得以转变。徐悲鸿中年有感于国家民族危在旦夕，希望通过自己的画笔唤起国人的觉醒，于是选择鸡作为着力表现的对象之一。他此时创作的鸡画，以雄鸡为多。这些雄鸡无不趾高气扬、精神抖擞，或登高以宣示信心，或报晓以给人希望。在徐悲鸿这些作品中，具有勇武之德的鸡回来了，这些雄鸡自信满满的模样，呼唤着民众起来抵御外侮，重振着民族自信自尊的脊梁。

    （《光明日报》1.19 王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