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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01月28日 星期六

    拾鞭炮

    《 文摘报 》( 2017年01月28日   02 版)

        在我的家乡豫东平原,过年的头一件大事就是爆竹。作为年货的最重要物品,每家每户都会精心准备好年夜的鞭炮,还有除夕关门睡觉时燃放的三声炮仗、五更里起床时燃放的另外三声炮仗。鞭炮则是在年夜的饺子盛到碗里时才噼哩啪啦爆响,吸引来成群结队的孩子捡拾炸落的没来得及完成任务的小炮。

        拾炮是孩子们的头等大事,他们三五成群打着玻璃纸的灯笼,有的也拿着手电筒,挨家挨户等待人家鞭炮点燃,好冒着炮火和手榴弹般的炮仗钻进领口里爆炸的危险去趴在地上寻找失落者。你要是慢一点,某一只大拇指般身裹赤红衣裳的炮仗就走进别人的口袋里了。所以一窝蜂般叠罗汉般满地寻觅疯抢是年夜里的盛景,也是放鞭炮的必不可少的环节。鞭炮的预言功能极强,假若年夜里一挂鞭炮响了半截一下子鸦雀无声,或者不是一气呵成响尽,这户人家在新一年里会万事不顺,处处梗塞。这也是家家户户那么重视年夜炮的原由。

        孩子们捡拾炮仗是为了玩耍。我们每个人都能捡到半口袋大炮小炮,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克制着痒痒的手指头偶尔掏出来一只来点燃,然后在捻子眼看燃尽千均一发之际撂向高空。我们比赛着谁撂得最高,谁的炮最响。这也是一种极危险的游戏,稍有闪失那炮仗就会提前在手里发声。但越是危险越吸引人,没有一个孩子会不参加这种游戏。

        那一年我7岁,我捡到了一只比擀面杖细不了多少的炮仗,让我在年节那天的一大半时间都沾沾自喜。我令那只大炮仗站稳在地上,香火与炮捻触碰,引发灿烂的小火花,火花跳跃着前行,渐渐接近红彤彤的炮仗,又潜入了炮仗体内。我们远远地望着,捂紧耳朵,单等那一声巨响轰然而至。但我们捂疼了耳朵也没等来响动。

        我从容走上前,从地上捡起大炮仗,攥在手里——就在我握进手里的霎那,这只老谋深算的炮仗突然发火,咚地一响,我觉得天旋地转,浓得戗鼻子的扑面而来的硝烟、闪光、耳朵一时的失聪……最重要的是右手,我呆愣了一刻,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接着才是疼痛才是大哭不止。其实我的手炸得并不重,因为当时只有土火药,用柳木炭、硫磺和火硝土法制成,杀伤力有限。

        欢乐总是和痛苦并行。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仍然和伙伴们奔跑在村街上,忍受着手上的肿痛,脸上并不缺少笑容。

        但疼痛却长进了手上的肉里,比钟表更准时,每到春节前夕,总要顾自痛麻一回。到了大年初一的后半晌,我的右手在那特定的一刻还要痉挛一下,用轻微的疼痛与颤抖来纪念儿时一场失败的游戏。

        (《人民日报·海外版》1.21 赵兰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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