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今天司空见惯的东西,过去可能并不多见。
20世纪50年代后期,我家住在北京太平路一带,那时属于西郊。每次进城,公主坟、木樨地是必经之路。这段路的隔离带跟现在的金属隔离带、月季花或草坪隔离带都不同——是“庄稼地隔离带”。
其实,隔离带里种的就是白薯和玉米,宽的地方有二三十米。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人民公社的社员收完庄稼之后,就会有很多妇女小孩儿来这隔离带“打扫战场”。当然,老玉米是别想了,主要是挖点儿地里剩余的白薯,场面颇为壮观。
我一直认为,白薯和老玉米地的隔离带不一定是人为造就的,可能是为打通长安街扩宽道路,没舍得把庄稼地毁了,而因地制宜地在两侧修了道路,中间仍然保留了庄稼地罢了。因为那时毕竟是粮食并不富余的年代。
我再说一种人人都用过、跟我还有点儿缘分的日用品——铁皮暖壶。
可您知道吗?有一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暖壶,它是用工厂废弃的下脚料制作的外壳——带窟窿眼儿的铁皮暖壶。
我刚参加工作时在北京自行车厂上班,有幸知道了这其中的“秘密”:我们厂链条车间生产自行车和部分摩托车链条,所用原料是整盘的带钢;用的机器是自动冲床,工人把带钢的一头夹在机器一端,机器就咣叽咣叽地把带钢往里送,链子片儿像流水一样流到另一端的小桶里,装满了再放入大桶中。
链子片儿冲压好之后,再看那带钢,已经布满了整整齐齐的8字形小孔,四孔一排。在多数人眼里,它好像已不能再派什么用场——它已成为“下脚料”。
但是,它的命运还将在工人师傅的手中迎来柳暗花明。这些下脚料积攒起来,会有北京暖瓶厂雇的平板三轮车工人蹬着车来装车、运走。然后被做成了一个个漂亮、实用的暖壶外壳,走进我们的千家万户。
再说说搬家。搬家,现如今不算新鲜事儿。但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前三四十年中,没挪过窝儿的人有的是,甚至几辈子都住在一所房子里的也不罕见。
由于家庭的某些原因,我“有幸”自小到大经历了不少次搬家,扳着手指头一算,住过有十三个地方,这还不算同院不同楼、同楼不同门、同门不同层的房子,我们家真折腾。
凡遇到搬家这事,小孩儿都高兴,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是这样——每次搬到陌生的地方,就特有新鲜感;要是搬走又搬回来——那就更有了亲切感!总能找到高兴的理由,为之欢呼、为之雀跃。印象最深的是1967年5月19日从宝钞胡同搬到建国门小羊毛胡同,从大衣柜到桌椅、板凳、床,家具都是部队配发的,两辆大解放卡车,其中一辆车上还有富余地方,院里的孩子跟着去了一大帮。当时正是“文革”初期,孩子们都不上课,就都跟着车去看个新鲜和热闹。
甘蔗没有两头甜,搬家也给我带来了一般孩子“遭遇”不到的麻烦——那就是“转学”。幸好那时孩子不像现在有这么大的学习压力。搬家就得转学,我小学上完五年级时,竟已读了六个学校,光一年级就读了仨。好在那时不像现在学籍管理严格,就是家长找学校一句话的事。我大哥更厉害,他小学六年上了五个省市的十一个学校。
那时候,老百姓的房子也好,部队营房也罢,没有现在这样复杂的装修,都是简单粉刷一下就行了,叫“四白落地”。正如歌里唱的:“新盖的房,雪白的墙,屋里挂着毛主席的像……”那时搬家也不像现在还有这么多家用电器,带“电”的东西真是除了收音机也就是手电筒了。
(《北京青年报》2016.12.24 老红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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