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之王

    弗朗茨·舒伯特一生从未交过好运。从1797年出生到1828年去世，他的健康状况一直糟糕透顶。

    舒伯特兄弟姐妹十四人，父亲是个小城镇的教师，薪水很少,但小舒伯特仍然受到了良好的音乐教育。

    早熟的舒伯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套规划，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教师。在1813年到1817年之间，舒伯特屡求教职而无果，但这丝毫没有妨碍他的创作活动。他不但开始创作大型交响曲，还写了几百首歌曲，像《魔王》和《流浪者》一类的杰作都出自于这一时期。他在艺术歌曲创作方面的天赋已初露端倪。其后的六年中，他终于成为一名“教师”——埃斯泰尔哈吉家族的音乐教师，这是个在音乐史上颇负盛名的贵族之家，与许多著名的音乐家世代交好。舒伯特随这家人迁往匈牙利，因而得以有机会听到匈牙利的民歌。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作品中揉进了民歌，而他也因此走上了艺术歌曲的创作道路。1825年，他回到阔别已久的维也纳。他希望能够过上稳定的生活。因此他耗费三年的时光来争取一个乐队指挥的职务，可惜没能如愿以偿。

    他不再奢望稳定的生活，而专心于创作。当然创作也为他带来了一些外快。但是，他最宝贵的财富却是那些靠得住的朋友们。他们敬重这个“最富有诗人气质的音乐家”，为他提供食宿，使他能安心创作。他所求不多，只需一张床、几张纸、一支笔、一瓶墨水和一瓶酒。往往是一首歌曲没有作完，另一首歌曲就已酝酿成熟。他每周可以为出版商或朋友创作出十二首歌曲，可舒伯特并未因他的勤奋而得到富裕稳定的生活。

    舒伯特最优秀的交响曲作品是《第九号交响曲》。他蓄积了一生的力量，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完成了这部杰作。这部交响曲气势恢宏，就像守卫着管弦乐最伟大时代的神圣殿堂门口的执戟荷甲的天神一般雄伟。除了诗人气质在交响乐中的体现，舒伯特更有意识地把和声及器乐伴奏等因素提高到音乐与诗和旋律同等重要的地位。他天才般地将结构、旋律等原诗的涵义和钢琴伴奏的微妙触键结合得完美无瑕。舒伯特仿佛是为艺术歌曲而生的，他总是灵感似涌，创作神速，谁能想到著名的《请听云雀》是他在餐馆吃饭时突发灵感，随手写在菜单背面的呢？他总是能在最小的空间展开最大的艺术创造。

    评判幸与不幸，角度不同，结论就不同。舒伯特虽说一生贫病相加，英年早逝，但在他短暂的一生中毕竟拥有过一群知已，他们互相倾慕，互相帮助。舒伯特喜欢去咖啡馆举行晚会，每当此时，维也纳全城的音乐爱好者都拥坐在一架钢琴边上听舒伯特演奏。舒伯特笨拙腼腆，不善交际，对于参加他的音乐小组的新成员，他总是毫不客气地问：你懂音乐吗？谁都不会介意他的直白，因为他的憨厚人所皆知。他珍视音乐甚于生命，他看人的标准只有一个：他懂音乐吗？

    所以，在1828年11月，当他到达天国大门口时，负责登记的天使拿出全新的鹅翎笔，恭恭敬敬地写下来者的身份：深明乐理的艺术歌曲之王！

    （《音乐的故事》【美】亨德里克·房龙 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